在青山村的日子虽然清苦,但却让我分外满足,没有战争、没有女人,只有我和拓跋傲风两个人,白日里,我们可以去乡村田野里走走,到了晚上,我们一同相拥而眠,那种从心底生出的平静让我格外的珍惜。
但是,我也知道,这种日子是不可能持续很久的,半个月后,锦城那边来了消息,说是孙副将找到了拓跋傲风的尸体,于是,拓跋青云派出的人马纷纷回去,待锦城恢复往日之后,蛰伏在宁静之下的波涛开始倾巢而出。
养好了伤的拓跋傲风就如一只蓄势待发的凶猛饿狼,与我不同,他已经迫不及待要开始他的侵略,离开青山村的最后一天,锦初和赵传武来送我们,被高大男人拥在怀中的小丫头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车夫挥动马鞭赶着马儿往前走,身后的人影越来越小,最终换成了黑点,消失在视线中。
“我们还会与他们见面吗?”我的声音带着希冀问道。
“或许吧。”
从青山村到锦城的距离是有些远的,到达孙府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我与拓跋傲风并没有从正大门进去,而是从后门悄悄进入的,孙副将以及孙文聪兄妹一早就开始在等我们了,听到动静之后,二话不说就连忙迎了出来。
“末将参见王爷。”孙副将见着拓跋傲风,立马下跪道。
身着粗布麻衣的男人连忙将他扶了起来,语气略带悲凉道:
“如今,我不过就是个死去了的人罢了,恐怕除了你们,世上再也没有人会称呼我为王爷了。”
听着拓跋傲风如此的话,孙副将脸上一惊,连忙道:
“王爷可万万不能这么说啊,您是大历王朝的四王爷,这个事实永远都不会改变的。”说完,又连忙做了个手势,带着我们进了孙府的大厅:
“王爷,虽说如今已是大皇子称帝,但卑职了解到,朝中不少人对他的做法是极其不满意的,并且私下里,似乎有人已经在蠢蠢欲动了,只怕将来的局势将会动荡不堪,而其中手握兵权的人怕才是最有胜算的。”
我听着他们的谈论,心中已然了解其中的内容,又见孙文静站在一旁好奇的听着,脸上露出震惊,于是,便拉了拉她的手,以叙旧为由,直接将她拉走了,看着我的动作,孙家的两个男人和拓跋傲风纷纷露出了赞许的目光,他们接下去要讨论的事情,孙文静确实是不方便的听的。
于是,在接下去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孙家父子和拓跋傲风整日的关在书房内不出来,又过了近一个月后,大历王朝开始了它最动荡的时期。
起先是五王爷从先皇过去的宫殿里面找出了圣旨,那是武帝在驾崩之前亲自所拟写的,其实,储君之位应该是传给四皇子拓跋傲风的,却被一心想要登基的拓跋青云给藏匿了起来,并且,还联合当今的太后以及武帝身旁的太监演了一场戏,就此篡夺了皇位。
此遗诏一出,震惊朝野,拓跋青云一怒之下,将五王爷打入地牢,并在第二日于午门斩首示众。
五王爷被斩那一日,听说,乌云密布、狂风乱作,且八月的天气里,竟然飘起了鹅毛般的大雪,于是,帝都的百姓皆认为五王爷是被冤枉的,纷纷群起而攻之,直接将五王爷从那刽子手的刀下护了下来。
五王爷的事情过去没多久,帝都又开始传出四王爷其实是被拓跋青云害死的消息,原因很简单,他怕拓跋傲风回帝同自己抢皇位,一时之间,新皇的位置岌岌可危。
十二月,进入了冬天的天气里,“死而复生”的拓跋傲风终于登场了,以新皇“弑父杀兄,人人得而诛之”的旗号带着东南的精兵开始气势汹汹的讨伐拓跋青云,新皇见此,立马自己的兵力围剿叛乱,一时之间,大历国上下,战争纷乱,人人自危。
这一日,原本下了几日的冬雨倒是停了下来,暖暖的太阳从乌云中钻了出来,坐在营帐内刺绣的我放下放下手中的活,抬起头看了一眼窗外的阳光,吩咐从孙府里带出来的丫头玉儿将屋子内的棉被趁着今日的晴天拿到外面晒了晒。
秋天的时候,孙文静在一片锣鼓声中出嫁了,白霜和珍儿以及王莽依旧没有找到,孙家父子又与拓跋傲风征战沙场,我一个女流之辈,为了不给他们添乱,每日就在后方的军营里面呆着,有时候会去帮忙照顾一下受伤的士兵。
我不知道拓跋傲风这一仗要打多久,原本从最开始的忧心到现在也是有些麻木了,看着即将逼近帝都的阵仗,我想,拓跋傲风的胜利应该就在眼前了。
从营帐里面出来,伸手遮住了有些刺眼的阳光,踏着轻缓的脚步朝着军营门口走去,自从拓跋傲风打仗之后,只要不下雨,我便会站在军营门,远远的望着前方,想着,或许有一日,拓跋傲风就这么被我盼回来了。
在难得一见的温煦阳光下,我站了一天,待到日落的时候,心中的这个男人依旧没有回来,希望还是落空了。
“夫人,入了夜,天就冷了,您赶紧回屋吧。”玉儿从营帐里面出来,将厚厚的斗篷为我披上,裹住了我整个身体之后,便扶着我进去了。
进了屋子,里面已经烧起了暖暖的炭火,脱下披风走到桌子旁,上面放了一碗熬煮的米粥和一碟小菜,还有一个肉饼子,打仗的日子伙食格外的简单,原本军营中的伙夫是想要给我开小灶的,不过我拒绝了,就连拓跋傲风都是同大家吃一样的伙食,我怎么能让人觉得娇滴滴呢。
“玉儿,王爷的这一场仗打了足足有七天了吧?”捧起热乎乎的米粥,小心翼翼的喝了一口米汤,空空的胃里瞬间升起一股暖意。
“听那些伤兵们说,这场仗是进帝都之前的最后一站,若是这一场打赢了,那王爷便可直捣龙穴了。”玉儿道。
“但愿吧!”我轻叹了一口气,放下米粥,又吃了一个肉饼之后,就让玉儿将东西撤了下来,原本晚上的时候想要给拓跋傲风破损的衣服补一补,可又觉得浪费蜡烛,索性就作罢了。
稍微洗漱了一下就吹了蜡烛躺入被子里,冰冷冷的被窝因为没有身旁男人的热气而显得更加寒,我们驻扎的地方是在一片山地下,哪怕过了冬,却依旧会从遥远的山坳坳里面传来狼叫声,听着让人心里发憷。
屋内的炭火烧的噼里啪啦响,我的脑海中不断回想着关于拓跋傲风的种种情形,从帝都到东南,我想,我与他也算是共患难的夫妻了罢,留着这个念想我慢慢的进入了梦乡,朦朦胧胧中,似外面有凌辱的脚步声响起。
向来浅眠的我立马从床上起来,认真的侧耳倾听,果然是拓跋傲风的声音:
“夫人睡了吗?”他对玉儿刻意压低的声音缓缓传入我的耳中。
“回王爷的话,夫人已经睡了。”玉儿十分尽职道。
“这一场仗恐怕还得打上几天,你先去将东西收拾一下,待天一亮,本王就带你同夫人去附近的村子里住上一段时间。”拓跋傲风的话才说完,我的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危险感,甚至连鞋袜都没有穿,便跑了出去,掀开厚厚的羊皮毡,焦急的问道:
“王爷,为什么要带我去村子里!”
拓跋傲风万万没有想到我竟然会在这个时候醒来,他有些责备的看了一旁的玉儿一眼,最终,只好无奈的点头道:
“静婉,如今这仗还得打上好几天的!”
当我听到拓跋傲风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时,我的眼泪已经流了下来,心心念念的男人此刻站在我的面前,我心中的感动是无法用言语来表达的。
面前的男人身上带着浓重的血腥和煞气,那是一种砍杀了不知道多少人之后留下的味道,就如从地狱而来的阎罗王。额头的那一颗红痣就如鲜血一般的红,他瘦了,棱角分明的脸有些嶙峋的味道,胡渣布满下巴,因为长期寒风吹动的关系,嘴唇干裂的十分厉害,甚至有些出血。
我走到这个阔别近半个月的男人面前,伸出双手抚上这一张沧桑的脸,感受着他的温度,这个男人的眼眸满是红色,是几日未曾合过眼的表现,双手慢慢划过他的眼睛、鼻子、嘴唇、下巴
“我这样子,是不是吓到你了?”
拓跋傲风动了动干涩的嘴唇,露出一抹疲惫的笑容,当他眼角瞥见我一双白嫩的双足时,眼眸一暗,二话不说,便伸手将我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