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眼前的情境,周嵩腿有点发软。
范熙见状,连忙扶了他一把。
钟楼下,一个身材苗条的女人俯卧在地。
头发沾染着一些水渍和污垢,糊在露出来的小半边脸上,难以辨认五官。
但是那熟悉的黑长裙,黑裤袜,黑皮鞋
“袁姐姐!?怎么会是”小男孩刚才一直仿佛事不关己,但是看到现场却突然激动起来。
“小孩子不能看。”唐小洁把小男孩拦在了自己身后,“好像是袁学姐,可是我刚才摸她的时候已经凉”
不,这不可能。
周嵩甩开范熙,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想要将女孩的身体翻过来察看。
但是当周嵩跪下来伸出手,想去掀开女人湿哒哒糊在脸上的头发时,双手又颤抖着无法控制。
所有人都聚集在这周围,没有人敢再靠近一步。
头顶的古旧机械钟楼上,齿轮与机杼开始转动,夹杂着木质结构特有的杂音,以及少许散落而下的浮尘,苍凉的钟声不合时宜地响起。
“小心!”有人惊呼一声。
周嵩还没有反应过来,两个胳膊就被人拽住。
随后,整个人被用力地向后拖。
他脚下本就不稳,一下子坐到了后面某人的脚腕上,被硌得生疼。
就在周嵩惊讶之余,还想挣扎的时候,钟楼的大钟在他眼前从天而降,带着惊人的势能,砸在地上那个女人的身上。
四溅的血肉被抛向天空,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形成一道道弧线,散落在周围的地上,散落在周嵩的脸上。
“我这下可不欠你了。”周嵩身后,刚才拉开他的唐小洁,吃力地抽出自己的脚腕,喃喃自语。
周嵩却没有听见。
嘎吱吱嘎吱吱
令人窒息的寂静,让木料变形的噪音尤为刺耳。
周嵩呆坐在满地狼藉的血污中,眼睁睁看着那口刚刚砸进木质地板后,还露在外面一半的大钟。
看着它一寸寸地,将它周围本已不堪重负的木板压扁,碾碎。
看着它一寸寸地向下沉,他的心也在一寸寸地向下沉。
终于,在巨大的塌落声中,铜钟轰然落入地板底层,只留下一个黑洞洞的大坑。
眼泪越流越多,周嵩想伸手去抹,但是看到手上的东西,胃液涌上了喉咙。
他挣扎着,爬到那钟砸出来的巨坑前,向下望去。
深不可测。
好像地狱的入口。
自然,女人也不见了踪影。
周嵩知道,那不是袁月苓。
不管看起来多像,都不是。
周嵩就是知道。
只有这个信念支撑着他,不至于纵身往那深坑中一跳。
何思蓉把唐小洁扶了起来。
唐小洁脱下左脚的梅露露,褪下白色的棉质蕾丝长袜,露出光洁的脚踝。
经过检查,所幸只是轻微扭伤,应该没伤到筋骨。
周嵩还是一副灵魂脱壳的样子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何思蓉想说他两句什么,张了张嘴,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现在这种状态下,谁又能指责他什么呢?
杜鹏飞第一个拿出手机,准备报警。
“没信号?大家帮忙打电话报下警。”
众人纷纷掏出自己的手机,结果,没有一个人有信号。
只有周嵩没有检查自己的手机,但是
也没人愿意在这种时候再去招惹他了。
“报什么警啊,我就是警察啊。”陈警官好像忽然想起来这回事一样。
“你的步话机能向外联络吗?”杜鹏飞问。
“也没有回应。”陈警官面露尴尬。
“那你能一个人破案?”杜鹏飞又问。
“看目前这个架势有点难。”陈警官托着下巴。
“不管怎么样,先报警,电话不通就走着去!陈警官,保护现场就是你的事了。”
杜鹏飞的话得到了在场所有人的一致认同。
“你们这些人都有嫌疑,谁也不能私自离开。”陈警官严肃地宣布。
“那你就跟着咱们大伙一起走。”杜鹏飞斩钉截铁。
众人准备离开时,周嵩成了一个麻烦。
只见他坐在地上,目光呆滞,不论谁叫他,都没有反应。
“让我来!”范熙一边说着,一边走上前去,把周嵩夹在胳膊底下,带了起来。
一行人迈着凌乱的脚步,乱哄哄地朝着教堂门口走去。
小男孩跑得最快,所以他很快就哭丧着脸跑了回来。
他说教堂的大门被人锁上了。
众人来到门前,果然门被从外面锁住,推动之下纹丝不动。
范熙和陈警官两个人一起抬起一架小长椅,当做冲锤用力地往大门撞去。
“砰!”
“轰!”
“n!”
汇南堂是一座老教堂,大门也是木制的,看起来不说摇摇欲坠,起码也不是固若金汤。
但这两个大块头三下撞上去,看上去已经有多处裂缝的门,竟然连一处新增的凹痕都没有。
陈警官与何神父又带着大家查看了其它出口。
教堂虽然不小,但是大家都很积极,很快就有了结果。
所有的出口都被锁住了。
教堂的窗户高而狭窄,因曾作为战时堡垒而在窗外安装有挡板,现在连这些挡板也被落锁了。
恐慌情绪开始在人群中蔓延,焦虑的人们开始漫无目的地在教堂四处打转,寻找可能的出口。
周嵩还是一副灵魂出窍的样子,郁盼望去饮水机接了一点水,帮他清理脸上和身上的血污。
范熙本来也想要再去找找出路,看到郁盼望没有动,便还是陪在她身边。
最积极离开的杜鹏飞与一直沉默不语的何神父也没有动。
杜鹏飞点起一根烟。
“这里是圣堂”何神父皱了皱眉头。
“这里不是圣堂。”杜鹏飞吐出一口烟圈。
“你说什么?”何神父有些生气。
“你也不是何神父。”杜鹏飞说。
“杜鹏飞,你什么意思?”郁盼望不满道。
杜鹏飞冷笑了一声:“你究竟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