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夏看看地上陶青的尸首又看看怀里气若游丝的反派,可耻地产生一种不太好的想法。
要是她现在不管他,让他死掉那么剧情总不会还能进行下去吧?
这个世界就算存在夺舍,他一个什么功法都不会的人,总不至于能转世重来?
不对不对她不就是一个特殊例子吗!
一言难尽地叹口气,她把陶子赫公主抱抱起来放到他房间的床铺上。
他这是怎么了?
生病?巫夏掌心贴在他额头摸到一手的冷汗。
嫌弃地在他衣服上抹了两下,她掏出一枚固元丹,塞进他嘴里。
陶子赫牙关紧闭昏厥中居然还咬着舌头。
巫夏捏着他的下颚,捏出咔咔声趁着他张口的一瞬把药塞进他的嘴里。
收回手时陶子赫黑眸突然睁开。他冷汗连连神色很不清明低头恶狠狠地咬了她一口。
巫夏猝不及防直觉食指一股钻心的疼,好像要被咬断了!
“松开!”她一掌朝他拍去可他非但没松还变本加厉地掐住她的手臂,把她摔在了床板上。
巫夏被摔得晕乎乎的,感觉一个黑影朝自己扑来。
那人咬住她的手掌边缘,愈发使力。
“神经病!”巫夏在心里大骂,要不就是狂犬病!
昏昏沉沉间,陶子赫觉得自己嘴里被塞入一个小小的东西。它一入肚搅成一团的五脏六腑愈发疼痛,疼得钻心,疼得发狂。
他迫切地需要做点什么来转移注意力。
口腔里的血腥味愈来愈重,他非但没觉得好受,反而激发了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某种欲望。
非要说的话,那应该是接近破坏和杀戮的欲望。
被这股欲望支配,他像一只野兽,疯狂地撕咬到了嘴边的肉。
巫夏深吸一口气,一股灵力自她掌间迸发,丝毫不留情地把他拍飞了。她趁热打铁,准备再给他来一拳时,一阵细细的低吟声自他口中溢出。
带血的掌心堪堪停下,巫夏双手交叠,按在他腹部。一丝丝灵力如润物细雨,渡到他体内。
魔气。
他体内居然有魔气。
怪不得会发狂。
好在不多,难不成是那天在洞穴里被沾染上的?
魔气入体,一般人活不了多久,他不愧是反派,居然还顽强地多活了两三天。
灵力和魔气交缠,她小心翼翼的把它们引出来,手一挥,这股微弱的魔气便彻底消散于天地。
陶子赫双目紧闭,脸色比冬日的雪还要白上几分。
他轻轻打着颤,感觉一只温暖的手拨开他凌乱的头发,帮他擦了擦汗。
巫夏?
他想冷笑,这人不是不许他乱杀人的吗?怎么现在陶青死了,她居然还能做出一副毫不介怀的样子,守在床前照看他?
他感到一阵沉闷的愤怒和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别开头,不愿意承认这些,也不愿意巫夏再碰自己一下。
那只温柔的手顿了一下,旋即她伸出指尖,戳了戳他的脸,把他把被子盖上。
他等着她开口。
没有。
等了许久,陶子赫终于从那种混混沌沌的的痛苦中挣脱开来,这才发现天快黑了。
他摩挲着来到院外,陶青的尸首已经消失。唯有地上的一滩血迹,昭示着这个男人的确死了。
他慢吞吞地朝村口走。
那里有冲天的火光和哭声。
篝火缭绕,无数星火在空中炸开。还未走近,一股炙热的气流就奔袭而来。
他忍着不适,站在人群的后面。
火光和消失的衣角倒映在他们的眸中,一群人在哭,还有一群麻木不仁的人,更多的,是唏嘘与同情。
人间百态,在这小小的村落上演。
他走进火光中心,一股淤泥的臭味钻入鼻尖。
在众人身后,拣出来无数尸骨,皆盖着白布。
林四狼和林家众人,抬着两口黑沉沉的棺材,面上一片悲痛。
“迎棺,回家。”随着一声吆喝,摇晃的白布渐渐在众人眼里消失。
经过他时,陶子赫眯起眼。
出人意料的,那群人没停。
“子赫,把你爹带回去吧”人群中有人喊他,还安慰似地朝他摆摆手,“你也别太伤心,总比那些只剩一件衣服的人好,你爹,最起码”
他回首,看到陶青的脸,就躺在众多尸骨之间。
他慢慢走进人群,像是一滴水融入河流。
没有人排斥他。
他们仿佛忘记了昨晚的不愉快,一个一个同他打招呼。
“这是在做什么?”终于,他在周泽面前停下。
这个昨天还红着眼要打他的少年此刻落了两行泪,“仙人让我们把尸骨全部找出来后,烧了这些脏东西。”他指着地上红黑交加的淤泥和血污。
陶子赫若有所思地盯着他。
周泽觉得糟糕,拿衣袖狠狠擦了两下眼眶,握拳不服道:“以后我会跟你一样,也能降妖除魔!我要为爹报仇!”
说着他声音低下去,“谢谢你把我爹的尸骨带回来。”
陶子赫神色微变,眼里倒映着越来越盛的火光。
他脑中回忆着巫夏的那句话,“村里的所有人,都将恢复成今晚以前的样子。”
一路走来,他当然发现昨晚受伤之人今天已经浑然无事。
他以为她所说的“恢复”,指的就是身体方面。
没想到,还有“记忆”。
秋雨吟吗?
她不是说,只能三天用一次吗?
陶子赫眸色越来越深,在噼啪的火擦声,转头回了周大丫家。
院里安静得有些异常。
“吱呀。”
黑暗仿佛化成实质,过分浓厚地塞满房间。
随着木门的打开,它们铺天盖地地涌向陶子赫。
他走进屋子,只感觉一阵阴冷和死寂,似乎这间房,从来没有人住过。
骨节分明的手指划过床沿,他靠着墙坐下。
月落乌啼,清辉悄悄流进打开的屋门,拉长他的影子。
风吹动门时,他眼波微动,抬头去看。
屋外静悄悄的一片。
他捏捏眉心,一时之间还有些茫然。
她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陶子赫觉得不可能。
依她的性子,肯定是要给他好好说道说道的,说不定还会撅着嘴让他牢记她这个“师父”,让他做出保证才肯走。
他烦躁起来,总之绝对不该是这种只言片语都没留下的情况。
她以为她是谁,还想用这种无聊幼稚的把戏让他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