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雪莉觉得姚素琳没死。 起码昨天没死。 不过莫里亚蒂说她死了。 现在想起来雪莉多多少少觉得昨夜的行动有些荒谬，编剧笔下不牢靠的世界观让深夜的博物馆成了一个谁都可以进的地方。 姚素琳告诉了他们她的身世，还告诉他们苏州码子是靠什么书来转译。 当灯光骤熄，夏洛克无视约翰的阻止第一反应往外跑的时候，一直多少还是有些不安的雪莉，反倒是突然冷静了下来。 男人的话不要信。 虽然不知道这句话是从哪里传出来的，但雪莉那一刻觉得这是真理。 夏洛克近来的成长不是假象，却无法掩饰他紧急情况下依旧青涩冒进的应对。 门外枪声响起时，姚素琳眼中的泪水几欲落下。 “我得去帮他。”约翰看看门的方向又看看姚素琳，最后将目光投向雪莉，“这里交给你了。” 黑暗的环境使他没看到雪莉白着一张脸，雪莉咬唇，也并没有开口挽留他。 要是处理不好，她也没命去想姚素琳死在她眼前了。 “这里有其他门的吧。”雪莉对自己此时的决定并没有十足的把握，“我们跑。” 事实证明没太过脑子的行动别去做，不然她此刻也不会吊着半条命在这里。 雪莉拒绝把行动的失败归决于在她的瞬间推算下有60%成功可能的逃跑，她宁愿自己从未想过要怎么跑。 才会让她当时狼狈中枪。 武力跟不上智力真是一件悲惨的事情。 但她的情况比她自己想象中要好，连听到颇具心理暗示意味的姚素琳的死亡都没让她崩溃。 雪莉把这归功于夏洛克听到枪声跑出去时她那突如其来的冷静，那份冷静一直持续到了此刻。 但似乎她冷静之下的沉默没让犯罪届的拿破仑削减对她的兴趣。 “我是愚笨之人。”无奈之下，雪莉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杰夫给的警告从未让雪莉放在心上，毕竟她觉得莫里亚蒂关心的重点永远只有夏洛克。 一个为了和夏洛克·福尔摩斯死磕到底才创造出来的角色，不关注他关注谁。 但看到莫里亚蒂听到她的话后没有收敛的笑容，雪莉又觉得有什么事情偏离了自己的预期。 她刚才书面化的说法可不是为了眼前这个人像听了个笑话的表情。 雪莉没由来的有些烦躁，开始觉得莫里亚蒂这个聪明人在拿她开涮。 毕竟比起能够抗衡的夏洛克和莫里亚蒂，雪莉自认自己不过是个傻瓜。 莫里亚蒂隔着被子抚摸着她受伤的地方，明明没有实质性的接触却让雪莉觉得背脊生寒。 爸爸你可没告诉我你的老对手是这样的人。 雪莉自认没什么能被大反派看中的闪光点，要说抓她来当人质那也不合理，她对夏洛克而言也不至于是多么重要的存在。 不过以夏洛克的个性，肯定是不会眼睁睁看她被关在这的。 “你对我似乎并没有恶意。”雪莉换掉了刻意的腔调，“那抓我来干嘛看我长得好看？” 女孩总要记得看情况换人设。 反正她是这样。 雪莉毫不怀疑眼前这位自称莫里亚蒂的人会不是本人，毕竟在她心里能够差点害死她爸爸的人就是个神经病。 而脚步声能走出四五个人的风格的这个男人，雪莉听得出来他的神经质。 脚步这种无意识的事情，他不仅都有意的控制，还要玩出花样。 不是提防谁，纯粹就是在取悦自己而已。 毕竟不是谁都能有雪莉的能力可以“听声辨人”，但这足以让她提防他。 可能是因为雪莉对莫里亚蒂的抵抗情绪由来已久，她本以为那点自己都可以察觉的阴暗面会被莫里亚蒂激发出来，但真正见到他，她的心里毫无负面情绪。 莫里亚蒂对她的那句长得好看不置可否，这样跳脱的话好像在他的意料之中。 所以说雪莉对夏洛克的态度和对聪明人的态度是不一样的。 比如说现在。 她觉得被看透的感觉真是烦透了。 雪莉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不再说话。 莫里亚蒂看着她，似笑非笑。 眼前的莫里亚蒂比起现在的夏洛克，不是不相上下，而是略胜一筹。 她怕是更比不上的。 “你不准备让我离开。”雪莉也笑起来，“理由？” “没有理由。” 我默认你聪明你还来劲了是吧。 雪莉面上笑得越发温和，“他能找到这里，我想你知道的。” “有的是方法让他不能脱身。”莫里亚蒂拿出手机，“令他愚蠢的就是他的善良。” 雪莉按下他拿着手机的那只手，温柔的笑意不达眼底。 她轻声开口，“你需不需要喝点鸡汤？” 雪莉没给莫里亚蒂回答的机会。 “你孤独吗？” 本来雪莉只是下意识地阻止他然后信口胡诌，结果意外地发现莫里亚蒂的神情和身体有一瞬间都不到的松动。 如果不是雪莉一直盯着他，这个极为短暂的全身动作很容易被忽略。 雪莉可以肯定。 他被触动了。 “你对这个问题有反应。”有疑惑就问的好学生雪莉直接开口，“为什么？” 她无辜地眨眨双眼，好像是真的很想得到答案。 莫里亚蒂看着雪莉的眼睛，良久没有开口。 当他移开眼神之后，说的话很自然地转移了话题，“你如果不让我打这个电话，夏洛克可永远找不到你。” 他看向雪莉压着他手机的那只手，两个人的皮肤少不了有些接触。 一样冰凉。 但听她那么说，莫里亚蒂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很久没与谁肌肤接触了。 雪莉收回手，看着莫里亚蒂追过来的目光。 “你该打电话了。 如果你介意我在你通话的时候说话的话，请出去吧。” 莫里亚蒂好像真的没考虑过她会不长眼地大喊大叫的可能，反正他真的出去了。 雪莉看着自己的手。 他刚才说的话，前后矛盾了。 莫里亚蒂是怎么样的人？ 仔细一想才发现这个问题没有答案。 一个为了让福尔摩斯合理死亡才出现的单薄角色。 即使之后的故事有填充过他的智商，说他凶残没有情义，却还是不足以让人了解他。 不过谁又会仔细研究一个虚构作品里出现一时的反派呢。 雪莉觉得鸡汤问句的另一句可能也可以触动莫里亚蒂。 ——你缺爱吗？ 她惊觉这个假设并不可笑，但说再多也无济于补，她很难把这个走错路的天才拉回正途。 雪莉也没有资格称得上是放弃他。 五指收拢。 她掐灭了难得冒头的没什么意义的好心。 % 这是夏洛克这段时间内第二次反省自己的冲动。 墙上的涂鸦由约翰翻译出来即刻发给了苏格兰场，而夏洛克发现自己已经对这个案子提不起兴趣。 从昨晚到今早，他一动不动，脑袋中的思路也仿佛打了结。 他们听见枪响折回去找人的时候，姚素琳晕倒在地，雪莉不知所踪。 姚素琳没受枪伤，地板上没有血，但夏洛克总想到最坏的可能。 ——被枪击的是雪莉。 而她不见了。 夏洛克想不到凶手有什么目的，就算是阻止查案，也该是冲着他来。 然而对苏格兰场来说，价值900万英镑的古董失窃不算是什么线索，他们甚至装作没看见，免得让自身扯进什么不必要的黑暗纠纷。 不过他们对姚素琳的保护倒没松懈，毕竟低气压的夏洛克看起来不好惹。 而在221B，坐在沙发上沉思许久的夏洛克对约翰说。 “继续。” “找到凶手，我们才有可能找到她。” 话音刚落，约翰的手机响了，来电的人转达的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犯人潜入医院，姚素琳险些死亡。 夏洛克当即反应过来，杀掉姚素琳是组织需要，落到警察手里的旧棋子已经没有什么存在价值。 但带走雪莉，应该是组织之上的需求。 “约翰，你打个电话给格雷格，告诉他关押姚素琳，以走私罪名。” 她不能死。 他答应过雪莉的。 夏洛克交代完，余光瞥见了哈德森太太随手拿上来的一堆传单，他抽出其中一张。 浓烈的异域风情，足以让人一眼看见。 ——Yellon 一个只表演一晚的马戏团。 ——Bird-spider 瞧他发现了一个多么有趣的巧合。 这是不是相同的一只蜘蛛？ 约翰反复告诉他自己已经没有理由请假必须要去上班的时候，就看到一直不说话的夏洛克扬起一个诡异的微笑。 “想不想和你的女朋友来场惊险刺激的约会？” “我请客。” 约翰看着他的表情，觉得他的这个提议应该不是什么好事，而且连雪莉都没找到他哪有心思出去约会，但还不等他开口拒绝，夏洛克又严肃了表情，告诉他这和雪莉有关。 于是约翰再次开口的时候就转了话头。 “我该怎么做？” “我都说了，约会。”找到方向的夏洛克显然有了计划，“我们两个结伴去太引人注目了，所以你就带上…”夏洛克卡了一下。 约翰无奈接话，“莎莉。” “带上莎莉一起去。” 约翰才发现夏洛克连最重要的都没说。 “要去哪儿？” 夏洛克扬了扬手上的传单。 “去看一场远道而来的杂技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