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儿,等到男人的声音变得虚弱、低沉,喊破了的嗓子沙哑粗砺,无法再支撑他继续大吼大叫下去,他终于不再挣扎了。
这个人只能将脑袋埋在地毯里,发出呜咽般的声音,像是女鬼的哀鸣,听起来垂头丧气;
而另一边,被飞蛾邪灵扑倒的附身者在不甘心地龇牙咧嘴挣扎了一会儿后,竟然就这样倒头睡了过去,不复刚才那副择人欲噬的凶猛。
这就是竺清月从鬼屋里捕捉到的这一邪灵所具备的异能:制造幻觉。虽然当时的评价是“一种很鸡肋的能力”,不过对付起丧失理智理性的被附身者倒是很方便。
两边都被轻松地控制起来。徐向阳看了眼地面,从眼前这位“俘虏”身上的伤口流淌出来的鲜血,在毛茸茸的毯子上渐染开一片深色的污渍。
痕迹不断扩散,如同繁殖的菌毯般污染着地面原本的颜色,这片血痕逐渐蔓延到了他的鞋子边上。
徐向阳犹豫地望向身边的女孩。
竺清月知道他这副表情中蕴藏的意思,摇了摇头回答道。
“放心吧,不会死的。”
“是吗?”
“他只要不乱动……”
女孩说到这里,警告似地将目光移到这人的脑袋上对方当然没有抬头,他甚至连表示赞同或反驳的力气都没有了。
“伤口就不会继续扩大。”
“原来如此。”徐向阳恍然,“就是电影里常演的,被刀通中要害后不能立刻拔出来,反而需要它来堵住伤口的桥段嘛。”
看着刚才还一脸忧虑,现在却双眼闪闪发亮地聊起电影情节的男生,竺清月觉得有点好笑。
她用手轻掩着嘴唇,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一声。
“嗯?”
徐向阳有点迷惑。
“干嘛,接下去就要审问他了吧?”
“……是啊。”
“所以,你会吗?”
女孩笑眯眯地上下打量着他,拿手指戳戳他的肩膀。
“还是说,要我来帮忙?”
“当然!”徐向阳立刻乖乖地点头答应,“就全部拜托你了!”
“那还不快点帮我准备起来。”
竺清月态度潇洒地打了个响指。
“明白!”
徐向阳敬了个礼,转身走入旁边的房间里,不一会儿就拿出来一张桌子、一把椅子,甚至还有一盏小台灯,开始忙碌地准备起来。
将桌椅摆好,再将台灯打开。一圈昏黄的光晕驱散了走廊上的晦暗阴冷尽管只笼罩了微小的一部分面积,它照亮了正躺在地上哀鸣的男人。
很快,一个像是刑侦电视剧里警察审问犯人的场景便出现在了走廊上。
这也难怪,毕竟徐向阳就是按照那种印象摆的。
“嗯,还不错。”
在徐向阳态度恭敬的指引下,竺清月很有大小姐派头,昂首挺胸地走到男人跟前,施施然地坐在桌沿,修长双脚优雅地交叠在了一起。
她不紧不慢地拍了拍桌子。
“你坐这儿。”
“好。”
徐向阳很听话地在椅子上坐下。他看着坐在桌上近在咫尺的苗条背影,却发现自己的双手根本摆不上去。
“咳……清月,要不你把屁股挪一挪?”
他小声提醒道。
班长大人很不爽地瞪了他一眼,非但没有挪开,反而变本加厉地整个人都坐了上来,就差直接倒在他身上了。
“好了,能说话了吧?”
竺清月扭过头后,已经换上了一副冷峻的神情,居高临下地问道。
“……”
男人咳嗽了两声,只是粗重地喘息着,像是没有精力回答。
“没说话就当你默认了。你的性命落在我们手上,所以其他话就不必多说,想要活命,就老老实实回答问题。”
女孩的视线转到一旁的附身者身上。
“首先,你在这里做什么?和这个附身者有关吗?”
“咳咳……你们……”
男人又重重地咳嗽了好几声,往地毯上吐了几口血沫。
“你们是……部门的人?”他勉强支撑起脖子,似乎这个动作便已经耗费了全部力气;他仰望着桌上和桌后的男孩女孩,喃喃自语,“不,都太年轻了……”
女孩抱起双臂,眉头拧紧。
当班长大人愿意对别人摆出充满压迫感的表情时,看上去还是挺吓人的。
尽管她还是个年轻姑娘,可当她不再露出笑容的时候,从那张美丽的脸蛋上,唯一能感受到的是一种彻骨的冷酷起码在他眼中是如此。
“这位先生,看来你还是没搞清楚状况,是苦头吃得不够多吗?”
“等,等一下……”
躺在地上的男人登时慌张起来。
“我只是想……啊!!”
他的话说到一半,就变成了惨叫。
看来,就算是已经精疲力竭的人,在遭遇到强烈刺激后还是能像刚上岸的泥鳅那样蹦哒。
人的力气就像海绵里的水,多压榨总会有的……
徐向阳不禁咋舌,觉得这一幕堪称惨不忍睹,于是干脆把头转过去。
班长大人则继续摆出酷酷的脸,像个充满威严的女王大人那样,抱着胳膊端坐在桌上,冷漠地盯视着正在遭受折磨的敌人。
他虽然不忍心亲眼看到血肉横飞的画面,但也不曾出言阻止。
在徐向阳看来,刚才明明是他们在质询,对方却还想反过来打探他们的情报,明显是因为这家伙发现他们都是年轻人,所以看不起想要糊弄吧?
他为此感到愤愤不平。
但徐向阳很快就发现,情况变得不太对劲。
惨叫声慢慢停息,像是没了电的喇叭。等他再度扭回脑袋后,又被好好折腾了一番的中年男子,躺在那边已经变得进气多出气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