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大黑鹊黑着脸把花递给她求叠的样子,竟有两分可爱。
是,的确是可爱。若说从前,蘅芜只觉得凤曦性格糟透了,但此刻却分明感觉到,他也有眼高手低时的狼狈和口是心非的别扭。
高高在上、恐怖如梦魇的凤曦,越来越流露出人味儿。
见蘅芜发笑,凤曦幽幽眯起眼:“你笑什么?”
蘅芜摇摇头,没回答,手上很麻利的就将纸花复原,还给凤曦:“神君,我叠好了,给您!”
凤曦盯着蘅芜森森看了会儿,终还是收下纸花,妥当的收起来。
蘅芜从他眼眸深处,看出一抹挣扎纠结。她觉得自己没看错,所以大黑鹊是在纠结什么呢?
“爹、娘亲,明天我想去九重天南面走走。”赤羽忽然开口,他的话终止了蘅芜的思绪。
蘅芜便说:“凤曦神君,明天我们陪帝君一起去吧。”
凤曦应下。
次日,华丽的天车驶出朝凤殿,扫过流云千里。
车里蘅芜和凤曦带着赤羽,赤羽正将窗帘掀开,同蘅芜开心的聊天。
他们路上经过许多正神的宫阙,赤羽指着那些宫阙,凤曦静静听这一大一话。
不知天车行了多久时,赤羽忽然指着不远处一方高台殿宇问:“娘亲,那是什么地方?”
蘅芜看过去,心里一颤:“是后土娘娘的姻缘殿。”
赤羽忙对拉车的丹雀说:“我想去那里!”
蘅芜的心沉了一下。
后土娘娘的姻缘殿,是仙神们缔结婚约都会来的地方。他们会来这里,跪在娘娘面前,聆听教诲,再两人一起点亮殿前的红烛树。
这里是每个女孩最幸福的幻想,于蘅芜也是。
只是,别的女孩都可以将幻想变为真实,她却注定不能。
此刻是白天,殿前的红烛树依旧明亮如永昼。无数成双成对的红烛,迷了蘅芜的眼睛,一眼看去如片片海棠。
有十几对天上地下的神君、元君、仙君仙子和散仙们,或散布于殿前说话,或流连于红烛树下,都是那么的幸福。
当看见凤帝的天车接近时,他们忙施礼。不愧是甜蜜的新人,施礼的时候都两两一对。
蘅芜牵着赤羽,同凤曦下车。明明此刻她体会着恭敬和簇拥,心下却抑不住苍凉遗憾。
她无心去想,赤羽是不是故意要她和凤曦来姻缘殿的。他致力于她和凤曦和好美满,殊不知,一切并非他想的那样
“五娘!和他断了!你和他断了!”
一道声音忽然响起,惊到在场所有人。
这些爱侣中有个仙子闻言面色一变,惶急盯着喊话的那人。显然她就是五娘。
再看喊话的那人,正急匆匆乘着一架天梭飞来。天梭速度奇快,比腾云要快得多,可见此人是多么心急。
一眨眼的时间,喊话之人就已从远方抵达姻缘殿。
凤曦瞧见此人面目,眼中波光微凝。
竟然是合欢仙子么?
合欢仙子的出现同样令他人惊讶,有个仙君低语:“合欢仙子?她不是不踏出无情崖吗?”
蘅芜本没见过合欢仙子真面目,一听旁人的话,明白了。
她不由盯着合欢仙子,这是她的族人吗
那仙君身侧的仙子道:“是啊,上次姬楹跑出无情崖,据说就是到姻缘殿阻止她七妹与人缔结婚约,这次看来也”
姬楹,原来这是合欢仙子的名字。
凤曦闻及此处,微微皱眉,眸底深下去。
姓姬啊,也姓姬姬并非常见的姓氏,居然这么巧吗?
凤曦不由睨向蘅芜,才熄灭不久的怀疑,再次诞生。
然则蘅芜这会儿沉浸在那仙君仙子的对话里,一时没想到别的。她听见那仙子继续说:“姬楹七妹嫁得夫君,其实一开始也挺好,夫妻俩过了百年安稳日子。谁料后头夫妻间生出嫌隙摩擦,那男人一时厌倦姬家七娘,便没抵住摘下本命花带来的利益,七娘就那么魂飞魄散了。”
仙君问:“七娘那夫君呐?什么下场?”
仙子答:“那男人还没来得及启用本命花,就被姬楹打散修为,丢到北地的冥海。冥海是什么地方?没了修为跌进去,定死的连灰都不剩。因为这事情,姬楹差点被判处剥仙骨之罪,还是后土娘娘护住她,才免这一劫。”
仙君摇头叹道:“夫妻间若过不下去,大不了好聚好散,没得害人魂飞魄散的,真是过分了。”
仙子无奈道:“谁让情花一族的本命花有逆天改命之能?人心贪得无厌,即便是修炼多年的,也未必抵得住本性的贪婪。”她说罢就挽住仙君胳膊,娇嗔道:“你不能负我!咱们说好了要携手万年的!”
仙君宠溺的揉揉仙子的脑袋:“好,不负你。”
他们后面的话,蘅芜已然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她满脑子都是姬家七娘的下场。
这就是情花一族的悲哀,纵然临亭神君说,死亡不是终点,但如此残酷的下场,仍旧像是当头一棒,在蘅芜对凤曦越来越在意时,狠狠敲在她天灵盖上。
姬蘅芜,你看到了吧?
毫无保留的对男人动心,就是这种结局。
你的族人,他们血淋淋的例子,就在你跟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