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被一个人大力地抓住手,一睁眼,他依稀看见了宁芳笙的脸。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一种热泪盈眶的冲动。
宁芳笙纵身一跃,在空中拽住了夏瑞景,堤坝边上全部都是疯了的百姓,根本不能在那里拉住他,否则两个人都会被冲下去。
一手握住随身带的匕首,奋力扎在堤坝的砖缝之间,撑住两个人下落的身体另一手拉住夏瑞景。两个人靠着匕首悬空在江面上,翻卷的浪花甚至可以打湿他们的衣服。
宁芳笙很吃力,经络一根根从冷白的手腕上跳出来她向下看了一眼失魂般的夏瑞景,扯着嗓子喊:“夏瑞景你醒了没有?!”
“清醒了就睁开眼,想办法爬上去!”
分明是嘶哑的嗓音,落在夏瑞景耳里却是无比动听。
下面的夏瑞景没有反应,宁芳笙只能抬头向上看,墙面平整,根本没有攀爬的地方她费力往江面看了一眼,湍急的水流卷起层层叠叠的大浪,然后急急往东滚去,如果他们两个下去,必定被浪卷走。
雨水浇过头发,然后从衣领里灌进去,把呼吸都冻得冰凉。
“老师……”
细若蚊蝇的呢喃从下面传上来,透着被水浸过的滞涩,“我错了,我不该……”
不该不听你的话,不该和你置气。
宁芳笙听见这些,都不知道该哭该笑,于是她冷声骂道:“老子刚才说的话你没听见?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既然醒着,攀着我的手,爬上来!”
两个人拉着手是脆弱的连接,倘若她能揽着他的腰都还好些。
此刻的确不是叽歪的时候,夏瑞景便勉力依靠着宁芳笙的手,爬上去一些。
宁芳笙思忖片刻,立刻道:“爬到我背上来,我的手快撑不住了。”
现在两个人握在一起的手几乎都是麻木的。
夏瑞景分明愣住,抬起头睁开红色一片的眼,“我……怎么能……”
“爬上来!听我的话!”
那一对黑漆漆的眼,就像夜中闪烁的星,引着他的方向,给了他安定和力量。
咬着牙,夏瑞景终于攀上了宁芳笙的背。
湿漉漉,冰凉凉,甚至不算宽厚,却如山、如天。
泪水和雨水混在一起,分辨不清,夏瑞景脸轻轻贴在这片背上,心在颤抖。
这样,宁芳笙便空出来一只手,她现在也不敢指望上面能有人拉他们上去,只能靠自己想办法。
另一只手也在颤抖,她现在必须要找一个能落脚的地方。
背后的人十分僵硬,大抵从来没想过会有这样的性命之忧。宁芳笙分神说了几句话:“你不会死的。”
“跟我在一起,你死不了。”
“就是我们两个掉下去,夏瑞景,我向你保证,哪怕我给你做筏子,你不会有事。”
不仅仅因为他是自己名义上的学生,他是夏云的皇长孙,她是夏云的臣,这是她的职责。
夏瑞景眼眶一热,原本的心防轰然崩塌。
他想,哪怕这几句话是宁芳笙哄骗他的,他也义无反顾地信了。
牙齿因为太过用力而打颤,夏瑞景挤出一句话,“你也不能出事。”
宁芳笙,从此以后,你说什么,我都信了。
只要你我活着,你想要的,哪怕是半壁江山,我也给了!
宁芳笙再无暇顾及他的心情,空出的手从腰间艰难地拿下软剑,对夏瑞景道:“扶着墙,撑一会儿!”
夏瑞景尽力撑住,以减轻她的负担。
宁芳笙咬牙向上一提,将剑插进更高的砖缝,然后接力上爬,直到把匕首踩在脚下。
这间隙,终于让她有了喘口气的时间。
粗重的喘息打在墙面上,回转来的仍是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