缙云山腰,绿竹夹道成荫。官兵们整齐排列,虽坐下歇息,队伍仍旧不乱。
一老兵环视,感慨道:
“这般齐整的队伍,多少年不曾见过了。
记得上一回剿匪,还是十多年前的事,那时先皇还在,队伍也像如今这般意气风发。那年,我还是个才入伍的新兵蛋子!”
一新兵正斗志昂扬:
“老大哥这回也算再偿心愿,没白当兵。”
老兵点头:
“从前都说川宁安稳,可山贼之祸从未曾彻底清除。焉知不是前知府为着政绩,欺上瞒下?
也就是徐大人到任,勤于练兵,日夜不辍。看着虽是铁血之治,严厉了些,可兵到用时,方才觉出其间好处。”
新兵点头:
“老大哥说的是。当兵没点血性,成日窝在川宁城里浪,算什么本事?”
老兵一腔热血更燃,连连称是。
徐故收回目光。
他一身军装,身披鸦青斗篷,手握水囊吃水。
“那人是谁?”徐故问。
身旁的赵阿四看一眼,回道:
“张勇,家中是白马村的农户,入职三月有余。”
“底子干净么?”徐故关上水囊。
“大人请放心。”赵阿四道,“大人入职之前,阿四已将人事卷宗都排查过,疑似有问题的都打发了。这支官兵是精锐,已反复核实过,人人可信,人人干净。”
徐故点头:
“好。张勇年纪轻轻一腔热血,实在难得。今日,就给他个立功的机会。”
赵阿四抱拳:
“请大人吩咐。”
“让他做前锋。”徐故淡淡道。
罢了,只站起身,长枪一挥大喝一声:
“上山!剿匪!”
…………
“上山…剿匪…”梁宜贞点着下巴喃喃道,“徐大人的声音啊。”
她作少年打扮,一身淡青袍子,发髻高高束起,飘带随着竹林间的风起伏。
梁南清带着穗穗跟在身后,一齐朝方才声音传来之处伸脖子。
梁南清啧啧:
“这么大阵仗,府衙真没用!”
又转向穗穗:
“穗穗不知道吧,那日你家小姐一人单挑一群山贼!”
梁宜贞面色忽尴尬,暗自呵呵。真能吹啊,她自己都快听不下去了。两个山贼,就是一群?
梁南清心中却想,不是单个,就是一群嘛。
而穗穗闻声眼睛霎时一亮,只半刻,又压下情绪:
“小少爷真没见识,小姐本来就很厉害,有甚么好大惊小怪的?”
说罢,轻哼一声,噔噔追到梁宜贞身边。
梁南清挠挠头,耸耸肩,亦忙跟上。
“二姐,咱们在牢里吃东西等着就好了。”他扯一把道旁竹叶,“区区笨贼,用得着你亲自出马?”
“用得着啊。”梁宜贞边走边道。
徐故上山,抓山贼本就是个幌子。他是要为京城调查晋阳侯府,调查爷爷的道观。
调查…晋阳侯府有无私兵!
如今只大哥一人在山上应付,她若在,多少也能帮些忙吧。一家人,总是该站在一起的。
梁宜贞笑笑,亦扯下一片竹叶,插在穗穗发髻间:
“就当上山游春嘛。牢里呆久了,出来透透气也是好的。”
她张开双臂,深吸一口气:
“真清新啊。”
穗穗亦学着她的样子深呼吸,吸气急了,呛得猛咳两声。
梁宜贞忙拍她的背,笑道:
“慢些,又没人跟你抢。”
穗穗点头,咳声渐缓,又扶了扶发髻上的竹叶,生怕掉了。
“小弟,”梁宜贞揽着穗穗道,“不如你在此处照顾穗穗,我上山去看看,很快就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