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身后传来瑞恩的声音,清淡的,带着浅浅的笑意。
“知足吧。”
叶少安没有再说话,他进了属于自己的房间。
知足,知足,人都知道要知足,但真正做到的又有多少呢?
人总是不知足的。
……一条小巷延伸至最里端,红漆大门上一对铜环,这对铜环已经很久没有人触碰过了,因为这院子里的访客好像都不太喜欢走正门。
一个身影靠近一旁的树,习惯性的往上看一眼,然后一跃而起,在树干上借力,双手按在围墙上,跃了过去。
这是一个男人,他穿着比较休闲的套装,目的明确,直奔着前厅去。
与苏墨暖来的时候不同,这时候的老爷子并没有准备一杯茶等着,而是在脖子上围了一个白色围布,看见他过来慢慢悠悠掀起眼皮,“来了。”
语气就像老朋友见面时打招呼。
“来了。”男人的语气不变,把手伸进怀里,掏出一把小刀来,“照例给您来刮胡子了。”
安老爷子摸摸下巴,“是该剃了,今儿个来了个客人,也没有好好收拾自己。”
男人在他准备的盆里面净了手,用白色毛巾拭擦干净,“你应该早点和我说她会来的。”
“说了又如何?”
“说了我可以早点来给您剃胡子,也好让您和她见面时干爽些。”
安老爷子笑了笑,“这样也挺好的,就一小姑娘,我又用不着讨她欢心,这些事啊,该交给你们年轻人。”
男人的剃须刀顿了顿,刀刃在老人褶皱的皮肤上刮出一道痕迹,终究是没有说话。
老人也不说痛,眯着眼睛,缓缓出声,“这把剃胡刀随时都可以要了我的命,以前没有出名的时候,仇人少,随便进一个理发店就可以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后来仇人多了,也就不敢了,怕你把脖子脑袋交给别人的时候命就没了。”
“现在社会那些高科技我又不喜欢用,只能找个信任的人帮我剃,以前就有一个,还是个女孩子,女孩子心细啊,剃的干干净净的,不会给我留下一根胡子,后来那个女孩子被收买了,她想拿着剃须刀割破我的喉咙,你看到上面那个疤了没?”
安老爷子脖子上有一道食指长的疤痕,看起来是陈年旧伤了,痕迹变得有些淡。
“就是那时候留的,幸好一个小姑娘,又害怕,力也不大,没把我这条命拿走,后来我问她,你为什么要杀我啊?她说,她爱人病了,要钱治病,那个人给她钱。”
“你猜最后那个女孩怎么样了?你应该也知道我的性格,别人想要我命啊,我也不会手下留情,管她狗屁为了爱人,为了爱人就可以来杀我?我不比你爱人值钱?”
“后来我有了个姑娘,她笑起来的时候恨不得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送给她,她哭起来的时候恨不得把所有她厌恶的人都抽筋拔骨了!可是最后小姑娘找了个男朋友,她和我说,爸,我要和他去国外生活了,也不知道什么才能再见到你。”
“那时候我就想起了那个女孩的话,她可以为了她爱人来刺杀我,大概,我养了一辈子的小丫头也会为了她爱人抛弃我的。”
他已经很老了,眼皮下垂,无力的搭耸着,脸上的皱纹密集,皮肤松弛,这个很老的老人这时却哭得像一个孩子。
男人不懂他和他说这些事情的原因,手边的剃须刀抬高,慢慢看着他哭完,等他停止哭泣,衣袖狠狠地擦两下脸之后才继续。
“可我还是疼爱她的,那个小姑娘在我心中的位置任何人都比不上,可是她现在没了,留下一个孩子,她很爱那个孩子,为他铺好了所有的路,爱屋及乌啊爱屋及乌!”
男人这会也明白了,他用湿的白色毛巾轻轻擦拭老人下巴。
“好了,”他似乎永远都是淡淡的态度,淡淡的表情。
再次净了手,似乎没有看到刚刚老人的哭诉,他就是一个剃胡子的,老人情到深处想要和人说说话他听听也就是了。
“你不知道,你爸以前一直恨着我呢……”
安老爷子说到这些的时候声音戛然而止,人老了,就喜欢悲风伤秋的。
“这么晚了,我也离开了,”男人对着他轻微的躬身,退出了房间。
这次秘密的会见结束了。
老爷子坐在原地,怔怔的看着空气中的什么发呆。
……
苏墨暖站在窗前,窗前的帘子被晚风吹到翻动,她没开灯,借着窗外的灯光可以看到她的背影,是那么的萧瑟落寞。
今天叶少安问她初次给了谁?
苏墨暖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太惯着他了?
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他都不清楚了吗?
可惜两个人格的思想是独立的,她们并不能交流,不然苏墨暖一定要好好和她说道说道,这男人一定不能宠着。
但是吧,叶少安不问还好,他一问,苏墨暖就抑制不住的想着自己那一夜遇到的人到底是哈提还是斯库尔。
她咬咬牙,到底是第一次,她不可能不在意。
但是在意也没用了,毕竟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而且还是她自己送上门去的。
今天哈提又来她真是有些惊讶,那个男人很聪明,不可能不知道她离开京都就会去欧洲那边,可能还会直接去找他们,偏偏要这个时候接她的单子,说起来有想给她处理障碍的嫌疑。凌渡电子书x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