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个引蛇出洞,本侯也想听一听。”清冷而深沉的男声自门外传来,文徽行与神农都闻声抬起头。
存放卷宗的小阁前,一条修长的身影正伫立在外,逆光之中,轩辕临长身玉立,周身被灼灼光华包围,面容落在阴影中看不分明,唯有幽深黑眸与那华贵紫袍上的银丝麒麟,莹莹生辉,清贵之气纵横上下,早已不是方才地牢之中那个手段狠辣、满眼杀气的男人了。
数百年轩辕世家,名起三皇五帝,助大魏开朝辟疆,至今日已出两朝宰辅,三朝皇后,四个将军,如今更是有轩辕临年少英才,睥睨群雄。这样的大族气度,岂非常人所能媲美,他一出现,就让人移不开眼睛。
神农都初遇这位大魏最年轻的侯爷,又见其这样的容貌气度,早已经看呆了,直到文徽行拉他行礼时,才反应过来。两人拱手道,“见过侯爷。”
轩辕临踱步到他们面前,看了一眼文徽行,又看向站在文徽行旁边的神农都,见他背着箱笼一副清俊少年模样,便微一颔首,“本侯听闻神农少主医术精湛京中闻名,少年天才,此次又协助大理寺办案,不错。”
就只刚才那一刹那间,神农都就已经为这个光芒万丈的男人折服一百遍了,他毕生追求的风华绝代英雄豪杰难道不就是这样吗?也是啊,大魏哪个好男儿不想成为晋远侯呢?那些天煞孤星的荒谬谣言,一瞬间不攻自破,同时被他抛到脑后的还有,他的小师妹文徽行的悲惨处境,一心只顾着膜拜大将军的风姿去了。
如今听到偶像居然夸奖了自己,自然是喜笑颜开,“谢侯爷赞誉,小人最大的梦想就是用医术救国救民,做大魏的英雄子弟。”
文徽行心中不得不承认,晋远侯确实风姿逼人,但神农都要不要沦陷的这么快?她的小命还拴在面前这男人的手里呢!还没等她做出反应,晋远侯已经轻笑一声,
“本侯还真有一事相求,神农少主的那剂‘诸神眠’很得本侯心意,不过那日仓促本侯只辨出了曼陀罗的气息,不知道其具体配方都有哪些啊?”
神农都的笑意瞬间凝固了,诸神眠?那不是当时文徽行潜入侯府的时候,他给文徽行装进蜡丸里的那剂迷药吗?当时他拍着胸脯承诺,就算是天王老子遇上他这剂强力迷药,都走不出三步,不,一步都走不出。
不过现在他有点郁闷,埋怨地看向文徽行,用眼神控诉着‘你害得我偶像对我有成见’,文徽行不想理这个出尔反尔,见一个爱一个的师兄,只转开眼睛,听神农都献殷勤,
“侯爷,我回去就把药方誊抄好,亲自送到侯府去。”
轩辕临只微一点头,不再回应,而是把目光转向文徽行,“知道凶手了?”
文徽行点头了,“属下已经知道了凶手的身份,但是还需要证据。”
轩辕临目光扫过案上的几摞卷宗,语气轻缓却笃定地说,“是翠红院的那个妓女,月奴。”
文徽行目瞪口呆,自己不舍昼夜查出来的结果,晋远侯大人两句话轻飘飘地就说出来了,她惊讶地问道,“侯爷已经知道了?”
神农都也不可置信地惊呼,“真的是月奴?”
轩辕临转身看了看,身后熹微流入小阁的日光,“本侯并不知道作案手法,只是今日入宫知晓了一件关于蜀中举子梅千俞的往事,于是得此结论。”
文徽行赶紧问道,“什么往事?”
轩辕临微微垂下眼眸,“天德二十三年春闱的主考官袁淳清如今正是太子太傅,本侯入宫看望太子,与他交谈之中得知,当年蜀中举子梅千俞于省试中一举夺魁,当时御史中丞姜勤曾欲将小女许配给他,却被婉拒了,理由是已有婚约。本侯还听说,刘清丰与阮成玉当时甚为亲厚,二人似乎有意与梅千俞结交。”
他看着文徽行低垂的面容,她一身降红服饰,墨发紧束,眉毛皱着似在思索,轩辕临接着说道,“户部那边派去调查的人,也送回消息,当年随梅千俞进京人士中,有一个叫做冷香月的女子,本侯联想到两次案发地点,又记起那日你翻看卷宗时我曾注意到一个叫月奴的妓女,于是便做此推论。”
香月,月奴,原来如此,文徽行抬起头,看向轩辕临,“属下心中本有疑惑,不过现在得知这件往事,已经可以确定了。但是当务之急是先派人去建国寺,那个怀静法师是帮凶,原因我自会说明,如今还是先抓住再说。”
轩辕临望向少女眼中流露出的自信,迎着不知何时已经旖旎天边的那抹斜阳,流光溢彩,分外夺目。他只觉得胸中似乎泛起了一点波澜,如蜻蜓点水,但不过只是轻微地一点就瞬间消失,恢复了惯常的那种平静,好像从未有过异样。
谈话间,杜桥已经通知了韩见山和齐远,如今已带了两队大理寺官差在小阁前集结。轩辕临命一队人马即刻前往建国寺,而自己则带着另一队去了,翠红院。
翠红院是第二次命案重地,如今被重兵把守,早已繁华不在,倒是对面醉仙居仍旧客满盈门,仿佛那一场血案,并不是发生在他们身边,而是隔着千山万水,极其遥远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