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道远似乎并不打算放过山门武馆,隔三差五也要亲自去门口晃上一圈。
他自投入东厂,舍出命根不要,胡须眉毛掉了个精光,哪怕是城中曾经见过他的老居民,也不一定能认出他来。
冷溪在他手上吃过亏,也不敢让手下人正面与他起冲突。
唯有徐师傅硬气,只要见他来,便让人抬一桶泔水泼出去。
也不往他身上泼,就泼他脚边,让他气也不是幸也不是。
不过这种馊得不能再馊的主意,冷溪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木不忘想出来。
他就是典型的无赖,打得过的可劲欺负,打不过的就耍阴招,对外是大快人心,对内就格外讨厌。
偏又护短,来来去去,内里也就好捉弄她一个了。
任道远也是个脸皮厚的,被泼了几回秽物还是面不改色心不跳,照常到城北点卯,弄得仿佛他才是北街当家人一般。
冷溪坐困府中,进退不得,只能听着张魁传的话干着急。
然俗话说,众人拾柴火焰高。
南庭正那边有了两个账房先生帮忙,果然是要比一个人单打独斗来得快。
适才三五日,好消息就由木不忘亲自递到了冷溪手上。
“那个李泰果真有问题?”冷溪问话时,手里正对着院墙角下摆好的圆靶,比划一张黄木小梢弓。
木不忘就翘着腿仰在靶子上方的墙头,老神在在地晒着太阳:“他确与富安钱庄勾结,屋里那些古玩意儿也如咱们所料用来洗钱的。还有好些个大官家的二世祖,平日里吃喝嫖赌,和秦三关系匪浅,都在那些账簿上留了名儿。”
“还有呢?”她将弦上的箭偏了偏,弓儿拉满“咻”一下放出去,离靶心偏了两寸。
“富安钱庄确有账目流向边北,我又查了查,钱款划出不久,边北那便就死了个瘾毒发作的边卒。你说,巧不巧?”木不忘偏头看向她。
冷溪取新箭时也瞧了他一眼,“行,现在我想知道清楚的,基本都清楚了。你呢?”
“我还需要知道甚么么?”他心念一动。
“你可知我二哥此去凌云府的目的?”
她说着,便将那日冷焕同自己说的一概告诉了他,余光中看不出他甚么脸色,便又接着说,“你那大师父许是已经被逼着绘出了假银票的钞板了。你们在富安钱庄的账头上,没找着相关的线索?”
墙头上默了半晌,好一会儿才听他重新开口道,“这种脏账自然是有自己的脏账簿记着,而我们查的这些也只是点黑心账。此事,看来还得从长计议。”
“你不着急?”银亮的箭头高高扬起,指向木不忘,唬得他一个激灵坐起来,她忙转开来安抚他,“放心,我这是蜡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