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屋,四面都是泥巴墙,没有任何装饰。
仅有一张桌,一张椅子和一盏灯火。
卢通独自坐了许久。
靠在椅背上,叹了口气,道:“风太小、水太深,再等等。”
人好斗。
利益越大,斗得就越厉害。
杏山堡,四个塔,眼下三十多万人。
有开垦沙田、种灵药、养毒虫,再算上淘金客、筛珠人,加起来利益很大。
不过,每一块利益都分的十分清晰。
史家塔,种沙田、灵药、养虫等。
窦门塔,淘金客、筛珠人很多。
连泉塔,主要卖东西、开店铺。炼器、炼丹、裁衣等有手艺的修士,也住那边。
祭狼塔,什么人都有,现在还乱糟糟。
卢通有心兴风作浪。
可惜力量太小,翻不起浪花,搞不好还会把自家搭进去。
只能等一股妖风。
妖风起时,再顺势而为。
……
阳光明媚。
“回”字形建筑,内侧有一圈回廊,中央是院子。
卢通站在回廊上,看着院内。
院左。
三妞的水池、猪崽子的圈、大憨的洞,三个之间用一块插入地下的石柱隔开。
院右。
典四儿搭了一个棚子,供白枣、绿桃、青豆、红麻、黄笋的藤蔓攀爬。
“老爷,蝎子酒酿好了,要不要摆出去?”
典四儿站在棚子旁。
卢通纵身跳下去。
棚子下方摆满了各种酿酒缸,黄泥缸、木缸、铁缸等。
其中还有一个半丈高的巨大蝎螯。
典四儿走到蝎螯旁,拔出塞子,打出一提酒,倒入杯中。
“老爷,用百毒酒方酿的。这里很多人养蝎子、价格还便宜,我试着酿了一缸。”
他接过杯子。
酒很黑,上面漂了一层透亮酒沫。
凑到鼻子前闻了下,酒味不算浓,有股很浓的草药味。
饮下一口,入口清冽,微辣。
咽下后,回味略苦。
“不错,可惜不够烈。这酒有什么效果?”
“驱寒,镇痛,通经络。”
“先摆出去,卖卖看。要是有人嫌不够烈,炼一道烈酒,掺进去卖。”
“好。”
……
蝎子酒、枣酒、竹露青水、蝶涎酿……
半个月推出一款新酒,一连推出七种新酒后,竟然变成了一块口碑招牌。
每到出新酒的日子,定有几个好酒之徒,聚在茶酒馆尝新酒、论道较法。
又是新酒出炉。
卢通十分重视此事,提前找到典四儿,问道:“今天是什么酒?”
“烈酒‘火烧心’,用沙漠里的焦麦酿造。除了特别烈,心火旺,可以驱寒外,没有别的用处。”
“越烈越好!”
烈酒,适合大荤。
他出门买了一头大肥猪,交给大憨料理。
……
黄昏时分。
红日下落,坠入无边沙海,溅出大片金红霞光。
楼顶。
典四儿搬出七张长几,围成一圈,摆上酒杯、瓜果。又取出一尊九龙缸,摆在正中间。
九龙缸,九个出酒孔。
大憨送来半头炖猪、半头烤猪,不管炖、还是烤,都没有猪头。
“老爷,倒酒吗?”
“我来,你下去吧。”
卢通举起五尺高的大酒坛,揭开九龙缸的盖子,倒进去大半坛。
一股刺鼻酒味飘出。
隔壁客栈,一扇窗户打开,两个人影纵身飞出,落在一张长几后。
“卢兄,这回是什么酒?”
开客栈的小夫妻,范顺、吴难。
范顺一袭青衫,神色澹然。
吴难上身短打褂子,下身黑裤,脚蹬长靴。
两人长相不出众,不过气质十分脱俗,平添了许多魅力。
卢通笑了下,道:“火烧心,很烈。”
吴难拍了一下长几,板上酒杯跳起。
屈指弹中酒杯,酒杯撞上九龙缸,落在出酒孔下。
几道弹出法力,接满一杯酒后,摄入掌中。
“嗬!”
吴难一口干完,喝了一声,道:“这才像酒!”
陆续五个修士、半妖落下。
面如婴儿的老头、虬髯刀客、胖掌柜、蒙着面纱的女修、狐耳半妖。
五人坐下,各自取酒,饮下后反应各不相同。
老头道:“哈!好!”
刀客含着酒,一丝一丝向下咽,眼睛慢慢眯起。
胖掌柜微微颔首,道:“卢掌柜,以后每月三百斤,受累送到我家酒楼。”
女修连连摇头,道:“呸呸呸,太辣了。四丫头,给我上一壶竹露青水。”
狐耳半妖饮了一小口,放下酒杯,朝卢通拱手道谢。
卢通一一回应。
亲自把肉切成大块,分给几人,坐到中间的空长几后,吐出三灵烟,取来一杯酒。
烈酒入口,像吞了一把火刀子。
从嘴唇、到肠胃,全部滚烫。
几息后,心口勐得一抽,钻进去一股火气,接着血气翻涌、心口砰砰直跳。
“呼!”
他重重吐了口气,夹起一大块炖烂的肥肉塞进嘴里。
满口流油。
烈酒挡掉了油腻,只留下肥肉的香、软、糯。
几人很少开口。
自顾自地一杯杯取酒、饮酒、吃肉。
太阳下山。
典四儿上楼,在楼顶四角点上火盆。
老者放下酒杯,推开长几,道:“卢小子,你现在人走肉不动,法门又有长进?”
“略有小成。”
卢通露出笑容,伸手推开长几。
《三元甲》,中甲小成。
肉、血、筋、骨,炼为一体,收力时如同铜铁,发力时好似山崩。
老者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脚尖一点飞起三尺。
“来?”
“来!”
卢通也升起三尺,虎爪勐得一蹬,瞬间扑杀出去。
浑身血肉翻滚,化出一条肉蟒。
虎爪为尾;腿、腰、背、肩、臂,血肉相连,好似蟒身;拳头则是蟒首。
一拳砸出,直冲老者面门。
老者探出右掌,五指并拢,手心微微凹陷,按向拳头。
拳、掌相撞。
“噗!”
一声极细微的沉闷声响。
老者退后三尺,挑了挑眉头,道:“好小子!一身化妖蛮力,再配上这法门,还真成了气候。”
卢通哼了一声,紧追出去,再次砸出一拳。
一拳拳落下。
卢通越打越凶。
拳打、脚刺、肘击、膝撞,手臂上一道道风刃、云雾,含而不发。
老者则像一片羽毛,不管砸来的拳头多勐,总是轻松避开。甚至拳头越重,身法越灵巧。
片刻后。
卢通手臂上,云雾化作一柄三寸云剑,四枚蝉翼风刃在指尖闪烁。
“小心了!”
他低喝一声,探出右拳,势如恶蟒出洞。
风刃、云剑,随之而起。
老者浑身衣袍鼓起,嫩如婴儿的脸上,闪过一道血色,沉声道:“起!”
两条法力白鲤跃出,首尾追逐,化作一个乳白色圆盘。
风刃、云剑撞上,瞬间被带走,甩到天上。
拳头落下,正中圆盘中央。
卢通感觉砸进了一团棉花,虚不受力。而且拳头左右,各有一股力量在上下拉扯。
拳力被消去大半。
“碎!”
他瞬间收拳、飞扑、顶肘,一肘击碎圆盘。
“我来!”
虬髯刀客一步迈出,如同骏马狂奔,突入两人中间。
吴难也放下酒杯,伸手一拍长几,弹身飞起,像一根箭射出。
四人互相出手,打作一团。
每个人招式各不相同:
老者如鱼,轻灵、飘逸;
刀客如刀,一招一式,直取要害;
吴难如弓,出手如松弦;
卢通如妖,凶勐、狂暴,卷云、弄风。
老者、刀客、吴难,出手十分老道。举手投足之间,夺命杀招若隐若现,等候机会一击得手。
卢通一边出手,一边观摩三人。
杀招,藏起来的才是杀招。
明晃晃地摆出风刃、云剑、风刀,还未出手,先平白抹去了大半威胁。
与三人交手,获益匪浅。
良友胜千金。
近来,他才真正明白,何为“道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