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介啊。”黄天玄说,“找掩尸会,他们明天就要把尸体埋掉,到时候再查 就麻烦了。您是义庄的大当家,要不就先搁您哪儿吧。
九爷点点头,并没有拒绝。
黄天玄紧忙让那个差官去找几个叫花子,再找张破席子,把死尸抬到义 庄。这种倒霉差事,差官们才不干,赶上这种事儿每回都交给叫花子来办。
九爷二次进到屋中,仔仔细细看看每个角落,试图找到一些有用的线索。
在外屋什么线索都没找到,到了里屋,只见土炕上堆着棉被,靠墙有张破 桌子,挨着破桌子有张痛腿的凳子。
九爷发现,桌子和凳子有潮腐迹象,很显然长期没人住,屋子里面发潮所 致。
照此来看,这两件摆设都当年之物,因为没人要换不来钱,才被保留下 来。
桌子一角,竖着约摸三寸长短的半截蜡烛。蜡烛被人点燃过,蜡油顺着桌 子滴落,变硬后挂在桌角,好似冬天房檐下的冰凌。若蜡烛被人点燃过,那么 点燃蜡烛的人一定是小道士。
这个小道士为什么要在晚上回来?又回来做什么?九爷一时想不出答案。
其余人跟在九爷身后,大气不敢喘,生怕惊扰了九爷的思绪。
九爷回身看了看火炕,火炕上铺着一条棉褥子,摆着一个长条圆枕,棉被 卷成团堆在炕上,并未叠好。一切看上去干干净净,并没有任何血迹。
九爷走到炕边,俯下身子仔细看了看这三样东西,伸手在棉褥子上摸了几 下,接着把枕头拿起来,先仔细观瞧,接着凑到鼻子底下嗅了嗅,而后将枕头 放回原处。
接着,九爷把卷着的面子抻起一角,仔细打量着。
花被面、白里儿,里里外外都很是干净。
九爷眼睛突然一亮,似乎察觉到什么。
他将被子揭下,扭身问黄天玄:“这些你都查过了么?"
黄天玄忙说:"查过了,都查过了。我没让人动手,只有我一人查过,
没敢 大动。就跟您刚才那样,看完了又恢复了原样儿。被褥、枕头皆没有尘土和油
泥,说明这是新东西。只是因为火炕长久没有被烧过的缘故,被褥和枕头略微 有些发潮。九爷,您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了?"
小六和小臭一听这话,眼珠子立马就亮了,他俩跟在师父身后看了半天, 也看不出个子丑寅卯,因而很想听师父怎么说。
九爷遂说道:"这屋里并非一个人住,而是两个人。”
“两个人!"
众人皆惊。
九爷又说:"还都是个男人。”
此言出口,不免又是一番吃惊。
黄天玄紧忙问:“您是怎么看出来的? ”
九爷一笑,故作神秘地说:“我闻出了男人味儿。”
“咦!这您都能闻得出来? ”黄天玄有些不信,认为九爷跟他开玩笑。
九爷见他不信,又问小六和小臭,还有苏大牙,问他们信不信。
他三个都支支吾吾,没说信也不敢说不信。
九爷接着又笑着说:“不信就对了,我也不是女人,怎么会闻出男人味儿。
那个枕头分明是个双人枕,往往是男女小两口儿才用,他若是一个人在这里 住,绝不能用这样的枕头。我虽然闻不出男人味儿,但我却可以闻出枕头上有 两种气息,一浓一淡,浓的气息有些樟木味儿,女子多用桂花、茉莉、芍药等 发油打理,只有男子洗发结辫之时才会涂抹樟木香,这个男人一定喜好打扮。” 说话之间看着小六,"六儿你说,什么样的男人喜好用樟木香?"
小六想了一想,说:“读书人、伶人、小相公,还有,还有,还有那些整天 把自己摑饬的干干净净,到处骗小寡妇小媳妇的小白脸儿,还有,还有……”
九爷面露满意之色,说道:"够了,够了,仅这几种人物就够了,总之使用樟木香者离不开这几样人。还有,在被子上有几根卷曲的毛发,而那个小道士 干干净净,那么又会是谁
的呢?"
九爷看着小六和小臭,让他俩回答。
小六和小臭同时恍然大悟,争抢着说:“我知道,我知道了,小道士有个相 好,是个男人,这里就是他俩的幽会之所……”
九爷很是高兴,摆手示意两人不要多说。既然九爷没有说不对,则表明九 爷认为他俩说得对。
黄天玄说:"屋里就死了个小道士,没有第二个人,也就是说小道士的老相 好还没死。只要找到这个人,八成能问出些有用的东西,备不住还能找到老道 士的贼窝。可是,往哪儿找这个人去?"
九爷也知道如何去找,因此没有搭话。
这时候,差官们纷纷回来,各自向黄天玄禀报自己所打听到的消息,但都 跟第一个差官说得八九不离+,没嘛新鲜的。
四个叫花子被带到院中,黄天玄让人把小道士用草席子裹好,先行抬到义 庄。
此时天色早已大黑,此处既然没有什么再可查,也就各自打道回府。等到 明天天亮,再慢慢商议。
九爷带着小六和小臭往回正走着,突然远处慌慌张张跑来一个人。九爷站 住脚步,正在寻思这是谁啊,大晚上慌慌张张的,一定是遇到什么急事儿了。
谁料那人看清九爷后,哭着大声喊叫九爷,接着摔倒在地。
九爷大吃一惊,那人竟然是红玉,他紧忙快步到了跟前,弯腰搀扶红玉的 同时问道:"红玉啊,你这是怎么了,嘛事儿这么慌张?"
“莲儿……莲儿……"
小六和小臭一听红玉婶婶说莲儿,立时慌张起来,同时问:“莲儿怎么了?"
“莲儿……莲儿不见了!"
红玉婶婶这番话一出口,老少三人顿时大惊失色!
莲儿丢了,天塌下来了。
小六和小臭哇哇大哭,急得又是扯头发又是捶打胸膛,好赛发了瘡症一 般。
九爷也是焦急万分,若莲儿真有个三长两短,自己如何对得起死去的师 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