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三雍屠房尚有一射之地，裴锦瑶停下薄毯，遥指前方，“你看，是不是有一股子黑气。”
云海月觑起眼睛，点着头道：“浅浅淡淡，并不明显。”
老文和小密探学着他俩的样子看过去。
哪有黑气啊？小密探揉揉眼睛。
老文捏着白帕子擦拭眼角。他跟阿发眼神儿比一般人好的多。可是看黑气这种东西好像跟眼神儿好坏没太大关系。
裴锦瑶见状掏出两张符纸，给小密探和老文脑袋上各贴一张。
“看见了，看见了！”小密探兴奋的抓住老文的手，“老文叔你快看呐！”
老文不比小密探活泼，抿着嘴偷笑。
云海月十分耐心的解释，“是凡大巫都有巫气。说白了就是害的人多，那些冤死的亡魂无法向商在复仇，久而久之积累了许多怨气。那些怨气如同影子一般跟随商在左右。这就是咱们看到的黑气。但是，商在用巫术将黑气冲淡不少，轻易不会被人察觉。”
老文点着头道：“要不是裴神机使指明方向，我还真看不出来三雍屠房上空有什么不同。”
小密探恍然大悟，“那……裴神机使是不是因为这点黑气发现商在下落的？”
裴锦瑶淡淡嗯了声，“商在一定用了很多方法遮掩行藏，以此躲避我和云道长的追踪。然则，百密终有一疏。他用巫术掳走刘四爷时，留下一点蛛丝马迹。我就是凭借这点蛛丝马迹得知他隐匿在三雍屠房。”
老文似懂非懂的眨眨眼，“可是……您跟小的们一同回到东厂，并没有去查商在啊。”
云海月呵呵笑了，“裴神机使不用特意去查。她在香醉亭燃起的那道符咒可以按图索骥，找到黑气的源头。”
“东华门离三雍屠房远着呢。”小密探看向裴锦瑶的目光充满敬畏，“裴神机使有千里眼不成？”
裴锦瑶端起高人的架势，“没有千里眼，却是有点不能与外人道的玄奥之处。”
小密探和老文洗耳恭听。裴锦瑶坏笑道：“我先不告诉你们，你们自己猜。猜中了有彩头。”
这叫他们怎么猜啊。
等回去跟小耗子参详参详。它是妖精，见过的符比他们吃过的米都多。小密探打定主意给老文递个眼色。
老文点点头，暗自打起小算盘。最好能把小耗子替裴神机使办的差事问出来。这事儿闹得他心里没着没落，难受的要命。
云海月见裴锦瑶心情大好，也跟着笑了起来。小孩子遇上愁事，扭脸就忘。这样也不错，总比一直苦着脸强。
老文看看天色，低声提醒：“裴神机使，这都过去一个多时辰了。您看……先是不是下去救刘四爷。”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裴锦瑶不慌不忙的说道。
“刘家大爷摆好酒席等着您呢。”她越说不急，老文越是急的不行。裴神机使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拍胸脯保证两个时辰之内就把“鲜活”的刘四爷送回去。可裴神机使好像把这茬儿忘了似的，该吃吃该喝喝，一点没耽误。
京城里多少双眼睛盯着裴神机使呢。要是两个时辰之内没把人送回去，不用等到明天就会有不中听的流言传出。他跟阿发又得忙活整宿才能把风向正过来。
唉，裴神机使能不能赏他们一个太平年。
“裴神机使是在等日夜交替时再动手。”云海月笑着为老文解惑，“日夜交替，阴气渐升。也是商在最弱的时候。我与裴神机使配合得当的话，能够一举将其擒获。”抬眼望望天色，“稍等片刻，天……就快黑了。”
幸亏云道长为他们解释。裴神机使精神头不济，不会浪费口舌说这些。
裴锦瑶继续托着下巴发呆。小密探掏出一包炒豆悄没声的放到她手边。
云海月从旁看着，觉得阿发领班小心的有点过分。就算裴神机使心里不痛快，也不会随便乱发脾气。
她是个小人精，不论大事小情都能拎得清楚。
天边并不算热烈的阳光逐渐褪去，裴锦瑶也从袖带里取出符纸，刷刷点点画好之后捏在指尖。
云海月压低声音对小密探道：“商在不是个好相与的。你跟老文千万别逞能，老老实实在毯子上等着接应我和裴神机使。”
小密探沉声应是。
“你们快看！”老文手指着下面的街道：“像是老徐的轿子。”
云海月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顶相当普通的蓝顶轿子，没有任何能够证明鄂国公身份的徽记或是暗记。
裴锦瑶也没看出任何异样，“兴许是过路的吧。”
“不是。”小密探笃定道：“抬轿子的轿夫是老徐近侍。那顶轿子也不是普通的轿子。您别看轿子不起眼，一般弓箭射不穿。除非弓弩。”
“小的们练的就是这个。”老文拍胸脯保证，“肯定不会看错。”
云海月失笑，“这可真是术业有专攻。”
裴锦瑶捏着符纸的手骤然一紧，“好，放老徐进去。给他和商在捏一块包了，省得以后麻烦。”
云海月拧眉不语。
“云道长有更好的主意？”裴锦瑶低声询问。
云海月缓缓摇头，“我只是在想老徐为什么会来。按说裴神机使在香醉亭的事应该传的尽人皆知。他不可能没听到风声。现在正是风口浪尖，就算老徐想见商在也不该急于一时。他就不怕落入圈套或是被人告发？”
闻言，裴锦瑶面沉似水，默了默，才道：“老徐对商在情深义重，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老文扶额。裴神机使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啊？云海月不知该如何接话，神情有些古怪。
小密探咯嘣咯嘣嚼起炒豆。占着嘴就不用了说话了。还是他最机灵。
裴锦瑶忽然便笑开了，“哎呀，逗你们玩的。”
老文捂住胸口。裴神机使太顽皮了！这节骨眼儿上还有心思闹着玩。
云海月松口气，“裴神机使，咱们还得再等上一阵？”
裴锦瑶衡量再三，“不用放老徐进三雍屠房，直接把他在这处解决了。”
话音落下，老文小密探还有云海月三个人六只眼紧紧盯着裴锦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