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总是会下意识地把事情往自己期待的方向预想。
莫如深的这番话，委实出乎裴忆卿的意料，她没想到他做那些，竟然全都是因为自己。
哪怕，这些不过是他的一面之词，她心里，却还是下意识地情愿相信了。
这样优美动听的情话，怕是任何一个女人都无法抵御。
她想到了步归尘，是步归尘让自己去的那场宴会。
若是莫如深所言属实，付欣然真的拿着扶摇剑的剑鞘，那便基本上可以说明，步归尘和付欣然是事先便有串通。
他们是联合好了，在她面前演戏，让她看到，让她死心罢了。
裴忆卿把步归尘前后的反应和行为都细细地回想了一番，再结合莫如深所言，两厢推敲验证，心里便越发确信了他所言非虚。
裴忆卿从来不知道，自己的情绪变化会这么快。
明明前一秒还伤心难过，这一秒立马便雨过天晴，半点阴霾都没了，整颗心都瞬间轻松了下来，原本郁愤的心情一扫而空，荡然无存。
只是，心里又升腾出一股难言的赧然，为自己方才的种种表现和反应，真真像是一口打翻了的陈年老醋。
裴忆卿脸颊上不觉现出了一丝不自然的红润，眼神也有些闪烁，
屋子里光线昏暗，莫如深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只是见她一直沉默不语，心里不觉又微微提了起来。
就好像是在等待判决的犯人一般。
他按捺不住又出声追问，“阿落，你，你究竟要如何才信我？”
裴忆卿咬着唇，半晌都没好意思吐出半个字。
她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心里的后悔与懊恼，更不想再被他笑话一次。
莫如深似是有些急了，忍不住又出声，撂下一句更狠的誓言，“若我方才所言有半句虚假，便叫我今生不举，断子绝孙！”
裴忆卿闻言，脑袋也轰地一下炸开了，原本就有些发烫的脸瞬间更烫了。
“你，你又胡说什么！”
莫如深的声音幽幽传来，“阿落，这已经是我能发的最毒的誓言了。”
裴忆卿自然知道，自古往今，只要是男人，都会十分在意这个问题，绝对不会允许别人说自己不行。
但是现在，他竟说出了这样的话，裴忆卿只觉得脑袋轰轰，脸颊发烫，更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震撼。
裴忆卿低低开口，“我，我信你便是了……”
莫如深闻言，原本幽幽的眼神陡然一亮，心里的大石这才安然落了地。
裴忆卿只觉得十分不自在，尤其是方才她用力挣扎，他为钳制自己，整个身子几乎都压在自己身上，即便隔着一层被子，仍是贴得极近。
裴忆卿正打算开口，让他起来，不想，他突然凑近，捧着她的脸，就在她唇上重重亲了一口。
裴忆卿张口结舌，“你，你……”
她整个人都要烧了起来，又羞又恼，心里那头小鹿慌乱地撞着，几乎要把自己撞晕了。
偷腥成功的莫如深，眼睛却是亮得出奇。
他把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声音低低的，“阿落，答应我，以后再听到什么，看到什么，不要胡思乱想，一定要亲口问我。
方才那样的话，以后都不要再说了，我听了难受。”
裴忆卿虽然在前世开放的环境中耳濡目染，但自己却从没谈过恋爱。
到了这里，他也不过是自己唯一心动过的人，在这些方面，终归与白丁无异。
两人姿态亲密，裴忆卿只觉得心口跳得飞快，快得几乎要从腔子里蹦出来。
但她能感到他的动情，裴忆卿虽然羞赧，但心尖却也禁不住一阵阵甜蜜。
她含混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旁的，却是根本羞于启齿。
莫如深捧着她的脸，感到她脸上滚烫的温度，唇角微微翘起。
“我带你走。”
他说着便起身，要把人捞起来。
裴忆卿却是出声制止，“不要。”
莫如深动作一僵，面上神情也微微一沉，“为什么？”
裴忆卿听他声音微沉，知他有些生气了，她下意识地伸手拉住他的手，有些焦急道：“你听我说，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你听我慢慢跟你解释。”
莫如深垂头看向她拉着的自己的手，微绷的神色这才稍稍和缓了下去。
裴忆卿正暗自组织语言，寻思着要怎么开口，莫如深便出其不意地道：“其实我已经知道一些，你是夜冥族的冥女，对吗？”
裴忆卿闻言，瞬间瞪大了眼睛，满是惊诧。
“你怎么知道的？”
莫如深给出了一个有些出人意料的答案，“你大哥告诉我的。”
裴忆卿眼睛瞬间瞪得更大了。
裴怀瑾一直都知道自家姨娘有些来历，但具体是什么来历，他却从来不知道。
直到前些时日，裴忆卿的事发生之后，秦姨娘才终于对裴怀瑾吐露了真相。
裴怀瑾这才知道，自己和裴忆卿都不是裴舜天的儿子，他们的父亲是夜冥族的人，裴忆卿出生之时，天地骤变，百鸟齐飞，百兽齐鸣，这些异相，只有冥女出生才会发生。
秦姨娘告诉他，杜问奴他们定然是发现了裴忆卿冥女的身份，想要以她为首，拥她为女皇，夺莫家之天下，才会把她抓走。
这至少可以保证，裴忆卿在他们手里一定是安全的。
可是，最后真正被拥立上了那个位置，究竟是好是坏，是真的称王，还是沦为他们摆布的傀儡，一切都不好说了。
裴怀瑾知道了这些，虽然震惊难言，却也很快调整过来，把此事告知了莫如深。莫如深知晓之后，心里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居多。
若真如此，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出事。
她现在住进皇宫，不过是为之后顺利登上女皇的位置做准备罢了。
莫如深把裴怀瑾和秦姨娘之事告知裴忆卿，裴忆卿又是一阵惊诧不已，目瞪口呆。
她终于知道秦姨娘当日为什么会救她了，也终于知道，裴怀瑾手中的那盏摄魂灯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莫如深说完，突然就问起了一个问题：“那夜的御雷之术，是怎么回事？你，当真有灵力吗？”
他定定地盯着她，眼神含着紧张，像是在紧张她的回答。
裴忆卿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紧张，她支支吾吾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说了实情。
“所以，哪怕所有人都告诉我我是冥女，但我其实根本没有灵力，那天晚上的一切，都不过是故弄玄虚罢了。”
裴忆卿本以为他会责怪自己的冒险，但是没想到，他眼中的紧绷却是瞬间褪去，整个人像是完全松了一口气。
他难道不希望自己拥有灵力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