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我坐到铜镜前,对晓怜说道:“可还记得当初我们在晋王府时,我梳的是什么发髻?”
她微微一怔,答道:“奴婢记得。”
“今日就再为我梳一次。”我幽幽的说道。
晓怜认真的为我梳起了高高的美人髻,又小心的缀上了一支白玉步摇和海棠绢花,雾鬓云鬟 ,似乎又回到了两年前的少女模样,只是眼神中多了几分沧桑和茫然。再换上鹅黄牡丹软纱罗裙,露出些许雪白的颈窝,逶迤拖地水仙散花绿叶裙,显得整个人更加水灵动人。
晓怜后退了一步,惊叹道:“华美人这样一打扮,竟和两年前毫无变化。”
我望着镜中的自己,恍若隔世,那时的我身在晋王府中,以为自己可以与王爷长相厮守,哪能料到两年后的今天,已国破家亡,成了赵匡胤后宫中的华美人。
不多一会,有马车到了荣禧宫前,我带着晓怜一同上了车。
“咱么这是去什么地方?”她忍不住问道。
我浅浅一笑,道:“回老地方去。”
她面有不解之色,掀起车帘看了看,惊奇的说:“咦?这是要出宫呀。”
“晓怜,”我认真的说道,“皇上说要放我出宫,过不了几日,我就会离开大内,你是愿意留在皇宫,还是回晋王府?”
这个消息将她惊的不轻,张口结舌道:“真,真的?奴婢可以回晋王府了?那华美人你呢?”说着,她突然拍掌笑道:“奴婢一定要将这个消息告诉晋王。”
我凝了笑,闷闷不乐的低下头,即使重获自由,即使没有了嫔妃的名号,我和晋王之间还有可能吗?
马车出了大内,跑到了西角楼大街,只听外间人声鼎沸,下了车之后,眼前一派繁华景象,清风楼、无比客店、张戴花洗面药、国太丞张老儿金龟儿、丑婆婆药铺、唐家酒店等店铺鳞次栉比,茶坊酒肆中笑声不断,丝竹声不绝于耳,身旁人群来往穿梭。
我环顾四周,才发现不远处站着皇上,他穿着藕色金丝长袍,面上含笑的望着我。
晓怜刚站到我身旁,就被驾马车的小太监给拉走了,消失在人群之中。
皇上的心愿就是能再见到当年御街上的那个萧凝。我缓步向皇上走过去,向他盈盈一笑。
“往后还会留在汴京吗?”他边走边问道。
“奴婢想回广州。”我说。
“你现在不是奴婢,”他顿足道,“我称你为凝儿,你称我为赵大哥。”
我不禁笑了出来:“是,赵大哥。”
“日后若是有什么为难的事情,只管来见我。”他道。
“赵大哥,今日是我们二人第一次出游,为何总是说将来?”我故意嗔怪道,“这汴京城如此繁华,不游览岂不可惜?”
他点头道:“相国寺每月五次开放万姓交易,甚是热闹,我们这就前去。”
正说着,迎面突然来了个道士,脸型瘦削,雪白胡子,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我和皇上,让人不寒而栗。
皇上见到他,像是认出熟人一般,睁大了双眼,却半天说不出名字。
那道士停在我们面前,捋了捋胡子,道:“来如春梦几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这位贵人可还记得老道?”
皇上神色迷茫,显然在竭力回忆。
老道哈哈大笑,道:“罢了罢了,贵人还是没能记住老道的话。”说着,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深沉的说道:“本是无暇美玉,缘何沦落尘埃,败江山啊,败江山。”
我被他的目光看的浑身不自在,只好用哀求的眼神望向皇上,想让他赶紧支开这个老道。皇上却凝了眉,说:“道长为何连声说败江山?”
“贵人若是信老道的话,就不应私藏美玉,”道士说,“万恶皆由贪念起,越是珍宝越会引起他人的觊觎,惹来灾祸。”
皇上有些不悦,道:“道长是说,我有灾祸临头?”
道士微微一笑,神秘莫测的压低了声音,冲着我说:“姑娘身娇肉贵,命带桃花,终将辗转反侧帝王之手啊。”
我和皇上都一惊,这老道笑得愈加神秘,扭头就走,嘴里还喃喃道:“人命天注定,改不了啦。”
直到他走的远了,皇上悄悄的握住了我的手,说:“朕最是厌恶这种修道之人,不学无术却到处招摇撞骗,你不要信了他的话。”
“皇上以前见过此人吗?”我问。
“早年似乎见过,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他说着,将我的手整个挽入了他的手心之中。
我略有些尴尬,但是一想到他愿意让我出宫,感激之情顿生,便也任他挽着。待一起转过身来,不由得被吓了一跳。
晋王坐在马上,正面无表情的注视着皇上和我。
我一接触到他的眼神,便如全身被冰封般僵硬,那眼睛里满是对我的不屑和漠然。
皇上不知内情,还对着他微微一笑。他也向皇上抱了抱拳,带着身后的侍卫们策马而去。
晋王的出现完全毁了我这一天的心情,接下来随皇上去相国寺,始终闷闷不乐,逛了没多久,就借口说有些劳累,想回到马车上。
果然,相国寺外早已有马车等候。坐进车里,皇上突然发问道:“你与光义可否相识?”
“王爷曾去过广州,因此有些相识。”我未料到他会问这个问题,下意识的想撇清与晋王的关系。
“朕共有五个兄弟,有两个已经不在了,爹娘去世的早,光义和光美都比我年幼十几岁,长兄如父,这么多年来,我也一直尽心尽力的照顾他们二人,尤其是光义,”他叹道,“他在朝中位高权重,也是朕对他期望甚高,努力栽培他。”
“皇上对王爷的兄弟情,王爷必定感受的到。”我低着声音说,心里一阵苦涩。
“可是,朝中有其他重臣屡次三番的在朕面前上奏光义的不是,说晋王权力过大。朕想不理睬,又生怕别人说朕袒护;若是真对光义设限,又会妨害兄弟情意。”他为难的说道,“朕这几日都在思索,如何将这场风波平息过去。”
我斗着胆子说:“皇上与王爷是亲兄弟,又一同打下江山,皇上应当信赖王爷才是。”
他看看我,道:“若是他人也得就罢了,偏偏是赵丞相。”
赵普?原来是赵普一直在弹劾晋王,难怪晋王这几日都没有入宫,应该是担心皇上怪罪自己吧。
皇上说完,目光移向车窗外,阳光洒在他的脸上和肩上,一片橙色,显得无比的温暖。(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