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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185捉虫

乾元帝自我嘲讽谁也不敢搭腔。他只得自说自话:“如今看来, 王子腾苟利社稷,是个忠臣良将啊!朕的意思, 光是封圣旨,不足以表达朕的心意, 朕以为应该派遣钦差前往海疆,一来代朕给王大人致歉,二来,襄办军务,毕竟现在海疆千头万绪,需要人手。三来,也查一查, 王子腾与南安郡王到底谁是谁非。”


百官愕然, 南安郡王还有理?


熙亲王言道:“臣弟有个人选,这人就是兵部左侍郎贾大人。”


乾元帝在上问道:“贾琏,你可愿往?”


贾琏出列应道:“微臣愿意效劳,只是, 微臣前往并不能代表陛下的诚意。且微臣与王大人乃是姻亲, 是非面前应当回避。故而,微臣愿意作为钦差副手前往襄助。”


乾元帝颔首:“此话有理,只是派谁做钦差合适呢?”


大皇子早就双眸炯炯,这时忙着出列:“启禀父皇,儿臣愿往!”


乾元帝看着水澄又是纠结又是欣慰,纠结的是,他不想让大皇子去冒险, 这家伙却一再跳出来。欣慰的是,他八个成年的儿子,总算有一个愿意替他分忧解难。


乾元帝看了看余下的几个儿子,有些失望,一股恼怒顿起,他指着水澄言道:“好,你这次圆满完成任务回来,朕就册封你为郡王。”


乾元帝虽然儿子多,眼下却没册封任何一个儿子,如今忽然间说要册封大皇子,其余六个成年儿子顿时心里发酸。


可是,若是让他们挑选,他们还是乐意做个太平皇子。毕竟,一旦去了海疆,有没有命回来享受郡王爵禄还两说呢。


他们是皇帝的儿子,难道还怕将来不会封王赐爵吗?


于榴?上次得了贾琏的提点,她那时恰好身怀有孕,便利用孩子把大皇子缠住,否则,她也不能保证,上一次偷跑的人员中会不会多出大皇子一个。


这一次大皇子再次请命,得到皇帝嘉奖,水澄得意非凡,回得家去,大皇子冲着于榴?竖起大拇指:“上一次若非爱妃,我就成了等待营救的囚犯了,妻贤夫祸少,这话没说错!”


于榴?如今已经大腹便便,且太医已经断定,于榴?怀了双胎,如今的于榴?已经成了重点保护动物,太后娘娘连她祭拜哭灵也免了。


于榴?闻言忙着吩咐丫头磨墨,亲手书写下条幅’妻贤夫祸少’,然后吹干折起来揣进大皇子荷包里:“希望夫君牢牢记住,在你身后有个贤妻在默默的等待你,今后更会默默支持你。”


于榴?如今已经儿女双全,乾元帝原本威胁要赐美女的事情已一笔勾销。


如今她肚子又怀上了,越发完美了,所缺的不过是大皇子上位了。倘若大皇子真的能够得封郡王,她就是皇子妃中的头一份儿了。


却说贾琏回得家去,忙叨叨吩咐凤姐替他收拾行装,特别强调,让凤姐多配药酒,他有用处。


凤姐抿嘴笑:“等你今日才想起来,多少事情耽搁了,早给你备下了。”


贾琏忙着香一口贤妻,以示嘉奖。


凤姐自从上次贾琏去草原之行,就对烈酒有了兴趣,如今,贾府比之从前的荣府,多了一个酒窖管事。


八月中旬,以大皇子水澄为钦差,贾琏带领平子营火头营成了钦差的附属卫队。


半路上,贾琏碰见了押送粮草返京的贾蓉,贾琏忙着拉了贾蓉详谈,了解战况之后。


贾琏最后询问御林军的伤残情况。


贾蓉摇头叹息:“火-枪营魁字营全部完了,水字营稍微强一点,水纹就在逃出来的五百人里,还有您器重的云梯队员倒全部保留下来,因他们之前受水纹到排挤,后来王大人安排他们做了粮秣官。”


贾琏因问:“英亲王世子一行人是什么情况?”


贾蓉叹息:“不知道,也不知道是被捉了,还是丧生了,自从兵败之后,我军一直疲于奔命,到处救援,根本没有时间去了解哪些人死了,哪些人被捕了。”


贾蓉拉着贾琏打探;“难不成这次又是让您去救援俘虏?”


贾琏摇头:“我们这次来是调查南安郡王与王子腾的密扎,谁假谁真,打了败仗,总要给百官们一个说法,几百万两银子呢。哼,杜大学士只说了二百万两,多亏他不懂账,其实,光是花在战船上的银子也有二百万了,五百人鸟枪营,你自己算算多少银子!下次再想置办这些家当,朝廷真是要勒紧裤腰了。”


贾琏说着话摸出一个对牌给贾蓉:“这些是我在东省地囤积的粮草,那个张尚书看着不是什么能干人,你掌管粮草,一旦被他逼上梁山,无法转圜,就拿些东西救急吧。切记,战争时期,人命就似个纸片一般,很容易破碎。所以,宁可破财免灾,且别舍不得,银子能解决的事情,真不是难事。我还有一句不中听的话要嘱咐你,黄忠祥的教训,你要时时谨记,力所不及切莫勉强。陛下的性子你也知道,与其好心办坏事,不如袖手旁观落个清白。”


贾蓉激动的喉头发哽:“多谢二叔教诲,侄儿没齿难忘。”


贾琏颔首:“嗯,你听我的话,做好粮秣官,未必不能立功受奖。奖赏下来只管伸手接住,不要多事,咱们家囤积粮草的事情,千万不要泄露,明白吗?”


贾蓉颔首:“明白!”


贾琏拍拍贾蓉肩膀:“我走后,你婶子堂兄弟们就托付给你了,虽然有芸儿照顾,到底你们能通天,说话办事容易些。”


贾蓉忙道:“二叔安心,就是我不在京,我也会吩咐英莲时刻警惕。”


贾琏这才安心。


七日后,贾琏一行人终于到了海疆台站,王子腾早派了兵丁前来迎接,领头的正是吴勇。


贾琏顿时笑了:“你这个猴子,我就知道你会没事儿。”


吴勇笑嘻嘻飞奔过来,也不行礼,抓住贾琏嘿嘿傻笑:“都尉大人,您终于来了……”


贾琏一声呵斥:“王大人吩咐你们来做什么来的?还不见过钦差大人。”


吴勇这才颠颠过去给大皇子见礼。


贾琏言道:“这小子没读什么书,不知道礼数,望殿下恕他一回。”


大皇子摆手:“这不算什么,他劫后余生,得意忘形,也是人之常情,再者,这也是大人爱兵如子,兵卒们才把你当亲人。”


贾琏一笑:“殿下夸奖了。”


一行人前往王子腾驻守的城池,却见沿路都有倒卧之人,城门口更是人群激愤,百姓想要进城,士兵却堵着城门不许进,两下里推搡喝吗,剑拔弩张。


贾琏皱眉:“这是干什么?”


吴勇言道:“城外瘟疫蔓延,王大人命令封城了。”


大皇子愕然:“封城?大夫在城里,不让他们进城治疗,也应该派遣大夫出城吧?孤怎么没看见?”


吴勇不敢回答。


贾琏忙劝慰:“相信王大人自有道理,我们离京不过七日,瘟疫蔓延应该是最近的事情。“


大皇子一想也对,这才罢了。


一时到了王子腾的行辕,君臣见礼,大皇子坐了上首,首先质问王子腾:“孤听说你下令封城,为什么既不让他们进城治病,也不派遣大夫出城救治?”


“殿下稍安勿躁。”


王子腾这才介绍海疆情势,却是前段时间因为死人太多,往往整个村庄被倭寇毁灭,尸体无人掩埋。当时,王子腾只是个小小粮秣官,人微言轻,闽浙的卫所根本不听王子腾的警告。王子腾官复原职不过五天前的事情,实在是千头万绪,手忙脚乱。他一面四处奔波追查落实死亡人数,失踪人数,以及被俘虏的人数,一边要召集紫旗军残部,抵御倭寇,随时准备应付倭寇的袭击。


他是今日方才得知,瘟疫已经开始在闽浙沿海蔓延,百姓们惶惶不安,既怕倭寇,又怕瘟疫,全部拥进附近的城镇。


王子腾封封城乃害怕瘟疫在城池蔓延,那样不等倭寇来袭,海城就自己变成死城。


王子腾眼下已经征调民间大夫,正在研究遏制瘟疫的处方。


他已经派人四处收集药草去了。一旦治疗预防瘟疫的处方确定了,就准备对城外百姓免费发放汤药。


大皇子闻讯顿时懊恼不已:“可惜离京之时,并不知道海疆爆发瘟疫,故而,并无携带太医与药材,这可如何是好?”


王子腾言道:“微臣已经快马进京,相信圣上很快就会派人前来。”


贾琏忙问:“大人眼下如何处理瘟疫患者?”


王子腾叹息:“并无好的办法,只能采取封堵的法子,我已经派人传令下去,今后再有瘟疫发生,一旦哪个村子发生了瘟疫,只好封村闭户,不能让他们四处游荡,传播疾病,否则,整个海疆将会成为万里无人的鬼地了。


大皇子不免扼腕:“我与贾大人在路上还在商议,为了避免百姓通敌资敌,我们准备把这里百姓迁徙他处,施行禁海,困死倭寇。等他们弹尽粮绝,咱们再与他们谈谈如何处理被俘虏的人质,现在却瘟疫蔓延,看来,迁徙禁海的法子是不成了。”


王子腾也甚惋惜:“南安郡王若是严格执行朝廷的命令,首先肃清百姓中的奸商窝主,实行禁海,我们也不会这般被动。嗨,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贾琏心中一动,忙着给大皇子使眼色,口型说道:“圣旨!”


大皇子这才想起自己的使命,忙着起身整理衣冠:“王子腾接旨!”


王子腾忙着跪下了。


大皇子这才把乾元帝的圣旨读了,王子腾官复原职,另外,曾经赏赐给南安郡王的接旨闽浙军政要务的大权,也同样赐封给王子腾。


大皇子不懂军务,却是贾琏问道:“不知道眼下紫旗军还有多少兵马军饷余存?”


王子腾言道:“紫旗军不足两千人马,多是到了海疆不适应水土生病的兵卒,再有从海上逃回来了四百多兵卒。”


贾琏又问:“听说水字营的水纹也在逃回的人员里,他现在何处?”


王子腾道:“嗨,他虽然逃出来了,却是天天酗酒,你还不能说,一说他就发疯打人骂人,我看他是废了,我准备让贾蓉带他回京,他还不乐意,说要死在海疆,陪伴他那些兄弟。”



大皇子闻言顿生恼怒:“这个废物,好好水字营交给他,他输干净了还耍横,真是脸大啊,走,我们看看他去。”


贾琏随着大皇子去了水纹驻扎的东门楼,果然见水纹靠着城墙在喝酒。


大皇子顿时恼了,吩咐道:“当差的时候喝酒,把他给我摁住,打上四十大板,让他清醒清醒。”


水纹也不挣扎,反而泪流满面,嘴里大喊:“打吧打吧,死了才好!”


贾琏不忍心,抬手道:“等等!”回头冲着大皇子言道:“我跟他谈谈吧?”


大皇子挥手:“放了他!”


贾琏上前蹬下身子,用手拍拍水纹的脸颊:“嗨嗨,清醒一下,我问你,水字营奎字营还剩下多少人?”


水纹顿时暴怒,扬手想打人:“你找死啊?”


贾琏抓住他的狗爪子,怒喝:“看看我是谁?”


水纹醉眼迷糊:“我管你是谁啊,谁敢提水字营,我就打谁。”


贾琏看着他像真是醉了,招手让人端来冷水,劈头盖脸一泼,然后问他:“醒了吧?醒了就好好说话。”


水纹被惊醒了,正要开骂,蓦地看见贾琏,忙着摸摸眼睛,瞪着眼睛盯着贾琏看:“都尉?你是贾都尉?”


贾琏颔首:“醒了,我问你,御林军还剩下多少人?”


这一问不得了了,水纹顿时哭起来:“贾都尉,您怎么才来啊,兄弟们都想死你了,他们都说,若是跟着您,绝对不会变成这样子啊,我的兄弟都死了,王俊死啦,卢鑫也死了,还有我带出来的十几个宗室子弟,水缃,水?,水?e,水泗,水泯,都死哪,我活着干什么啊,我回去怎么交代啊,我还不如死啦……”


大皇子上前踢他一脚:“那去死啊,扑城墙,跳海,怎么都好,别再这里现眼。”


这时候城墙上下来十几个人,一起给大皇子跪下了:“请殿下赎罪,我们都尉是伤心过度,死的人太多了,我们去了六百人,就只剩下我们十几个。”


贾琏却将水纹拉起来站好了,言道:“既然心里难过,就替他们报仇,杀光所有的倭寇,然后再告诉他们,你替他们报仇了。”


吴勇这时候言道:“水纹他们分到的战船都是民船,首先就被吹断了不少桅杆,后来,他们本来在外围,逃跑容易些,结果又被紫旗军的人抢夺船只,把他们的兵卒踢下海去不少,他们都只说水纹打人骂人,其实他从来不乱打人,就是不能看见那些个抢夺船只的人。“


大皇子大怒:“把人踢下海?还有这等人,是谁?”


吴勇摇头:“我们也不能分清,水纹说他们踢了,他们却说没有,水纹这边只有十几个人,他们却有几百人,众口铄金,水纹根本说不过也打不过。从前这城池被他们把握,水纹只有挨打的份儿,如今王大人来了才好些了。要说替他们讨公道,也是有心无力。且如今就剩下这么点人,总要有人守城吧,也只好糊涂处理。”


大皇子摇头:“在京都看着他们一个个都好,怎么到了海疆就成了狼了?”


贾琏言道:“生死攸关,人心的丑陋也露出来了。趋吉避凶也是人之常情吧。殿下也不要太纠结,这世上什么人都有,有高尚的人就必定会有低贱狠毒之人相衬托,否则,也就不知道谁高尚谁低贱狠毒了。”


大皇子叹道:“我原本准备过来收拾紫旗军残部,现在看来,这些人似乎都废了,要么吓破胆,要么变成狼,反正不是正常人了。”


贾琏颔首:“好在只是损失了紫旗军,永定军还在,咱们得赶紧协助王大人重振士气,迅速稳定军心民心。否则,瘟疫之外再加倭寇,咱们说不得就陷在这里了。”


大皇子叹息:“孤从小只知道读书练武,朝政孤都没学过,领兵打仗我还勉强,可是,如何安定民心军心,孤委实心里没底。”


贾琏笑道:“谁都是一点一滴的学起来了,这事儿只要殿下挑头,余下的事情,自有我跟王大人替您分忧。”


大皇子忙着躬身施礼:“有劳贾大人,那就一切拜托大人操心了。”


贾琏与水澄回到行辕,几个大夫在王子腾刀剑压迫之下,也是急中生智,基本已经研究出了一张药方,至于有没有作用不得而知。


王子腾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投入人力财力进行试验。


贾琏提议,无论药方对症与否,必须马上投入使用,展开救治工作,治不好命,也要挽救民心。否则,民院沸腾窝里反,那将比倭寇更可怕。


在施行药物救治的同时,贾琏跟几位大夫研究吃一套预防瘟疫传播的有效方法。为了防止瘟疫蔓延,贾琏提议,从下您在起,所有的死人都必须火葬。


再次,就是做好灭杀瘟疫的工作。


几位大夫提出用生石灰与艾草灭杀瘟疫病菌,得到了贾琏的首肯。


贾琏添加了一条,那就是,无论城内还是城外,所有人等,必须注意个人卫生,饮食卫生,饮水卫生等等。


然后,王子腾命人将这些条条款款抄写出来,张贴在大街小巷,以及四座城门之外。


当晚,整个海疆城池都忙碌起来。


贾琏与王子腾这边忙着张罗汤药,以及宣传预防瘟疫知识的同时,大皇子利用他的身份,登上城门安抚民心。大皇子在城头上给城外的百姓喊话,告知百姓,不准进城是为了预防瘟疫蔓延。


然后,大皇子宣布了针对瘟疫的处理办法。


之后,众人投入到救治大军之中。


一边,王子腾带领官兵分发汤药。


贾琏自己却带领着平子营的官兵四处泼洒石灰水消毒。水纹也被贾琏利用起来,贾琏吩咐他:“你不是说想死吗,给你一个任务,你带领你的兄弟,还有城外青壮年灾民,去搜寻死尸,然后烧毁掩埋。”


水纹斜眼:“为什么叫我去?你是不甘心我抢了你的御林军,想要报复我?”


贾琏冷笑:“我说你蠢,你还不认,我当然恨你,却不是为了你抢班□□,而是因为你自不量力,害死我那么多兄弟,我多年的心血被你一朝败尽!如今,我也是给你机会,你出去替百姓收尸,正可趁机收买人心,说服他们参家你的队伍,一起抗击倭寇,这样他们有饭吃,有衣服穿了,你也重新拉起队伍有了兵卒,你就可以重新训练阵法。这样才能同倭寇决战。否则,怎么报仇?就凭你一个人去咬死倭寇?”


水纹被贾琏一阵臭骂,却是越骂他越精神起来,蓦地,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给贾琏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响头:“大人之恩,我水纹没齿难忘。”


水纹起身而去,蓦地又跑了回来,言道:“当初我虽然心大,想升官发财,但是,这一切并非我上杆子巴结来的,我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


贾琏摆手:“我知道,否则,我也不会再拉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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