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闻木门一声吱呀声响,她缓缓抬头,有身影缓缓拉长,踏入屋内。
她不经意地别过脸去,咬了咬唇,难以预测他接下来会怎般,惟有不愿面对。
察觉人走近,她仍是一声不吭,良久闻他轻声一句,“醒了。”
宋将离张了张唇欲出声,却是将话语生生咽了下去,半晌仍是低眸默不作声,脑海内有纷杂的思绪闪过,忽而下颔上加了一股力道,被其捏起,不得不对上他的双眸。
“你知道吗,现时无论我想做什么,都可以做下去。”他的唇边露出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那般笑意,使得她不寒而栗。
她闭上双眸,摇摇头欲平复戚绪,张了张唇终是缓缓开口道,“告诉我好吗,关于谋反的一切。”
话毕,她自知这问题于此番情况下当是不该问,却又终是说了出来,那是于百草苑中,她那些日子最大的疑虑,虽然似是已然料到后果,她还是想听他告诉她。
她想知道他去了哪里,远在边疆,得知太后去世的消息时他是怎样?得知王府诛灭的时候他又是怎样?王府没落的那些时日,他是如何度过?他这些时日来,究竟过得怎样,身边有着哪些人。蓦然想起曾于宁王府中见到的那名男子来,现时看着他似是孤身一人,可她晓得,便是与他一同商量着什么事务的那名男子,此时一定在离他不远之处。
诚然现在,已经什么都不重要了。
沈元烨凝视着她,使得她的心里愈来愈慌乱,话语已然出口,便是此番情况下,她没了退路,只得步步为营。
终是稳了稳心神,她不知沈元烨会如何回答,正欲开口继而问到,他却似是未有听闻她的言语般,神情一派淡漠,不理会她现时的态度,只注视着她良久,忽然缓缓拿出一细小银瓶。
她心中掠过一丝不安,正欲开口他却已是将瓶口抵至她唇畔。
她惊了一惊,紧紧闭上双唇唇扭开头去,他却是捏住她的下颔,不容她此般举动。
“芍芍,”他倾上身来,话语一派寒凉,“我说过,现时无论我想做什么,都可以做下去。”
“不要!”她抬手欲推开他,却是无甚力气,更觉疲累非常,连抬起手来亦是甚为困难,心中更是只回旋着阵阵恐惧。
却是霎时间,一股清凉的液体自喉口滑下,带来丝丝寒意,虽是这液体清凉,喉口却蓦地传出一阵烈火灼烧似的痛感,一时竟是疼痛难忍,她一派惊惧的将银瓶猛然打落在地,清脆的落地声响,银瓶于地上打了好几个转儿滚落开去,她抚住心口缓缓喘着气息,欲减少喉口的疼痛之意。
猛呛几声,缓了缓气息后却蓦然觉得并无不适,当真是如同未有&事发生过一般,可他给她灌下的这液体究竟是何物?起初又是为何令她疼痛异常!她抬眸望向他,望见他一派冷淡。
声音里带了一丝颤抖,她质问道,“沈元烨,你给我喝下的,究竟是什么?”
沈元烨的眸光令她身周漫起阵阵寒意,她甚是厌恶现时的感觉。
那究竟是何物?此番已然并无不适,却惹得她一阵心惊,只觉痛感犹存,他灌与她的,究竟是何药水?抑或,是何毒物?现时,这个想法主宰了她脑海中的一切。
“你现时的夫君,很有手段。”
他忽而笑道,突如其来的话语,对上那眸光之时,她却不由自主的颤了一颤。
“确然很有手段。”
却是更为冰冷的一道声音响起,分外熟悉,她闻言惊了一惊,移开目光循声望去,只见来人身着玄服,手执长剑立于两人跟前,赤眸中是她曾未见过的寒冷。
她惊呼出声,却蓦地被身旁的沈元烨拉过,混沌中一个后跃,被他紧紧覆住,差些喘不过气来。
受了沈元烨此般束缚,她猛呛几声,更似是因了方才灌下那银瓶中的药水之故,再次睁眼时只觉一派眩晕。
身旁传来一道轻蔑的声响,“沈庭燊,别来无恙。”
赤眸扫过两人,最终定格于她身上。她却看不懂他现时的情绪,只觉莫名的心惊。
他那样望着她,似是身周再无他人,整片天地皆已只剩下了她那般,眸中能望见阵阵惊人寒意。
未有回应沈元烨方才的话语,良久,他抬手将一件物事缓缓洒下。
沈元烨脸色一变,却是很快恢复如常,她细细看定,却不知那究竟是何物事,望过去只有一抹碧色。
“从未想过太子殿下心仪我宁王妃,此番却是应当物归原主了。”沈元烨兀自岔开话题,揽紧了她,她正欲挣脱,却是察觉一道凛风袭来,霎时间被拉过,于床榻后方站定,抬头,一片模糊中只望见沈庭燊手中长剑之上的寒光。
拟剑站定,沈元烨的言语中带着莫大讽刺,“便是现时这情况,也想同我交战吗?”
沈庭燊不语,却是执剑蓦地冲将过来,连她亦是惊了惊,剑影贴面而过,她一个腿软,险些跌坐下来,一旁沈元烨揽住她,执剑招架,眸中一派狠色。
她无力的咳出几声,眼前沈庭燊剑招却是滴水不漏,招招夺人要害,重重剑影掠过眼角,只觉一派眩晕,狭小的空间三人本便是无法周转。
她心中只剩下惊惧和错愕,事情为何会演变成现时这般?沈庭燊——庭燊他究竟是怎么了?
蓦地一声剑啸,沈元烨猛冲上去,她无力的跌跪在地,霎时间她被揽起,四周蓦地爆炸开来,只见灼灼火光。
炙热感袭来,只觉心口沉闷难受,她微微喘着气,身子蓦地一轻,回过神来时已然只见着远处的一片赤色光影。
她猛呛几声,脑袋中仍是昏沉异常,终是于一派混沌中落地。
浅浅的压住心口,过了好些时候,心绪才逐渐清明。
抬眸望向四周,她却是并不知现时自己身在何处,似是一林中小屋后,回过头去,身后是一言不发的沈庭燊。
他垂眸望向她,良久终是淡淡道,“好些了么?”
她望着他,回想起方才发生的事来,已然不记得他是如何将她带离火海,只知他步步紧逼,直至沈元烨毫无退路,更是蓦然间,四周火光冲天,便是她还未反应过来,已然由他揽紧,逃离了那片火海。
心中仍是沉闷难受,她却犹豫了片刻,此刻更是不愿见他忧心,只缓缓摇了摇头。
恍然想起,那平安符及香囊,应是在沈元烨手中。
她垂下眸去,不知沈庭燊现时心中所想,却是隐约觉得,此番自己离开太子府,未曾告知他一声,便是受了沈元烨直直掳去,庭燊——庭燊他会怎么想?他又是如何得知她在何处,更是在沈元烨未曾发觉的情况下布好了埋伏?
沈元烨……心中那道不安的预感仍未消去,她不知,便是过了这一劫,他又会怎样。
“庭燊,我们现在是回太子府么。”她声音放得很轻,心中总觉,于此次的事故,他当是生了怒气。
“不必了,你好好休息会儿,等会我们去一处地方。”他回答道,声音里却听不出任何情感。
“庭燊。”
“嗯。”
“你生气了?”她敛眸望向他,眸中带着戚绪。
他却是不语,良久,终是抬手揉了揉眉心,“不会。”
“可是,可是你方才在那小木屋中,剑招是那样的来势汹汹……”她细声着说到,声音略有些含含糊糊。
沈庭燊凝视她许久,缓缓于她跟前倾身温声道,“那是为了分散他的注意所在。”
宋将离抬头望着他,声音却仍是怯怯,“我,我不当三番五次出府,可是……我想给你你一个惊喜,虽是它现时,现时并不在我手中,可是,我真的费了很大的心思。”
他的指尖轻搭上她的发丝,望着她摇了摇头,正欲开口,她继而又接到。
“我知道,我不该不告知你一声,便离开太子府……”
“别想这些。”他靠近几分,与她双额相贴,“早已知晓你好几番离开太子府,却也只想着让你同沈灵瑜玩得欢愉些,未料到沈元烨之事,是我考虑不周。”
“不——”她开口道,却又截住,方才沈庭燊的话语似是使得心底生出点点暖意来。
沈庭燊凝望她片刻,坐下身来,将她拉过,道,“休息会儿罢。”
“嗯。”她含含糊糊的应声道,靠于他身旁,却是方闭上双眸,心中思绪又蓦地混乱了起来,记得明明有何事情欲同他说,却又忘了接下来该说些什么,只觉心中隐忍着戚绪。
现时的她,已是愈来愈惧怕沈元烨,可是她——为何要惧怕沈元烨?她这是为何——
心中忽而反反复复的怨念起自己来,她恍然觉得,那并不是沈元烨的缘由,而是自己的错误般,他们之间,已然不可能回去,这样反复的事端,不如决绝的道清明了。
沈庭燊轻抚了抚她发丝,良久,她沉沉睡了过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