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梦中的独孤慕语被屋外喧闹的声音拉醒,映入眼帘的是一方宛若仙境一般的屋子。垂挂着层层叠叠的月白色纱幔。她起身掀开一层层的纱幔,倚在门前看着屋外的几人。
云起看着锅里焦急地说道:“王爷,糊了,糊了。”魏文琰手足无措地拎着锅铲:“水,水!”
立在一旁的思召慌忙从水缸里舀出一瓢水倒到锅里,“呲啦”的一声响,锅里冒出了氤氲的热气,一股烧焦的味道四处走窜。三人怔怔地看着锅里乌黑的不明物体,云起埋怨道:“思召,好好的红烧鱼如今变成一锅乌鱼汤了。”
思召百口莫辩,凭谁能看出这堆不明物体是一条鱼,更枉论红烧二字。
魏文琰把锅铲丢到锅里,一脸怨恨地看着云起,这时他才看到立在门口的独孤慕语。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可是吵醒你了?”
她摇摇头走到不远处的竹屋,踮起脚尖看了一眼灶上的锅,不禁问道:“这是何物?”
云起打着哈哈挡到她的面前,挠着头道:“王爷原想着亲自下厨的,不料...”思召闻声别开脸,努力地憋着笑。谁让云起毛遂自荐,还大言不惭地说有他这个名师出手,王爷定然也能烧得一手好菜。
她看向身旁面色略显尴尬的魏文琰,竟有事能够难倒他。独孤慕语从怀中掏出一方锦帕擦掉他额头上的黑灰,他身形本就高大,她要踮着脚才能够上,魏文琰虚虚环着她的腰,眉宇间满是宠溺的柔情。
云起挽起衣袖走到炉灶前道:“王爷,王妃,请回屋稍等片刻,我这就准备些吃食。”
直到他冷峻的脸上整洁如旧,她才满意地收起手中的帕子,魏文琰熟稔地挽住她的手走回屋里。
思召便也一道跟着他们出去,云起唤住了她:“思召,你留下帮我看火可好?”思召眸子冷冷地看着他,云起怯怯地看了她两眼后干笑起来。思召抱着剑缓缓地向他走来,云起即刻拿起锅铲挡砸在面前。
思召只把剑放到一侧,拿起地上的蒲苇扇,蹲到热气腾腾的灶口。虚惊一场,云起松了一口气。
魏文琰扳过她的身子沉声道:“这别苑里只有一个看守的老人家,这几日可能会过得清苦些了。
这处别苑依山傍水,只闻鸟叫和泉水叮咚声,格外地宁静。她喜欢极了:“你何时觅处这么好的院落?”
他沉声道:“前年外出时发现的,便命人在此建了一处院落,你可喜欢?”她双手托腮点点头道:“喜欢,若是你不再为官,我们再这住着,多好!”
他沉默不语,只婆娑着她细嫩的手腕,半响后启唇道:“好!”她往他的面前凑近了一些,殷切地问道:“何时?”
“很快!”说罢他起身走到一旁的矮桌前坐下,细长的十指抚上细弦,几声悠扬的琴音自他的指缝间流出。他抬起眼唤着她:“慕语,过来。”
她起身走到他的身侧坐下,他却一把将她捞到了怀中,把她放在身前。她抬着眼定定地看着他,他引着她的手放到琴弦上,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教你抚琴。”
他轻声细语地说着要领,十指引着她的十指,拨上细韧的琴弦。低沉的琴音缓缓地流泻而出,时而似暴风雨前压抑的风声,时而似艳阳高照的和煦春风。
他宽厚的手掌覆在她光滑的手背,长发撩拨着她的脸颊,她的思绪渐渐地走出了琴音,游走在他冷峻的下颌,漆黑的眸。
“专心!”薄唇轻启,低沉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她心虚地垂下头,怎么他好像什么都知道一般。
“开饭了!”云起欢快的声音从屋外的传来,他忙进忙出的,总算是将一应吃食都端了进来。一桌子香气诱人的菜式,怀里的人扭了扭身子,魏文琰这才起身放过了她。
她刚拿起筷子,突然想起什么:“不是还有一位老人家吗?云起,快去请他进来一道用膳。”
独孤慕语一向都不拘这些虚礼,从前在王府里思召吃食便是与她一起的,如今在这别苑里又没有外人,更是如此了。
不到一会功夫,云起便一个人回来了,无奈地道:“老人家只说用过了,不愿进来。”
魏文琰道:“云起,送些盘缠和点心给老人家,既然我们来了,这几日他便在家歇着即可。”说着便夹了许多的菜堆到她的碗里:“那老叟是个老实人,拘着礼,不必勉强他,吃吧。”
她点点头夹起碗里的一块鱼肉,云起期待地看着她问道:“王妃,如何?”她故作思考地沉默了半响后笑道:“自然是极好的,云起你怎得学了一手这样好的手艺。”
云起此时已有些飘飘然的姿态了,笑道:“常年跟随王爷行军在外,王爷又不会,我自然得会了。”这时一抹森冷的目光闪过,云起不禁起了个寒噤。
这时独孤慕语才发现思召用筷子时似乎有些别扭,便问道:“思召!手怎么了?”思召倒是丝毫不在意地说道:“皮外伤而已,没有大碍。”
这时云起怯怯地说道:“是我!”独孤慕语缓和的面色即刻变得冷漠了几分,云起说话愈发地没有底气:“方才我请思召帮忙看火,害得她被烫到了。”
独孤慕语的眉头紧紧地拧了起来,拿过思召的手,只见她的食指指腹已起了一个又红又肿的水泡。云起见这情形心底更加地发怵:“王妃,此事是我考虑不周。”
思召此番倒也不怪云起,反过来安慰她道:“小姐,没事,方才云起已帮我擦过了烫伤膏。况且我皮糙肉厚的,这算不得什么。”
独孤慕语面上的愁绪依旧郁结着,她将思召当作姐姐看待,心中自然是心疼的。魏文琰启唇道:“云起,你何时这么矫情了!生火做饭本就是你分内的事。”
好不容易躲过了思召的怒火,谁知又落到他家王爷的手里。云起谁也怨不得,看着桌上的那盘红烧鱼道:“别苑外有一弯河流,今日的鱼便是那老人家在那河里捕的。”
魏文琰沉声道:“嗯!闲坐钓鱼别有趣味,慕语,晚些时候我带你去。”思召自己都不计较,她便也不追究,点头称好,。
万事大吉,躲过一劫。云起舒展眉头,感激地看向思召,却被思召一个恶狠狠的眼神瞪了回去。没办法,终究是自己有愧于人家,云起反倒想开了。
用过膳后云起一个人忙前忙后地收拾碗筷,又寻了两支垂竿给他们。兴致满满地背着个竹篓跟在他们身后,思召依旧淡漠地抱着剑。
走出了别苑外仿佛又置身于另一番景致中,碧水青山,泉水潺潺。阳光透过树叶落在水面,泛着星星点点的光芒。她不禁走上前拘了一把清凉的泉水,扑到脸上清凉无比,舒服极了。
魏文琰嘴角噙着笑看着她这些欢快的动作,伸出衣袖擦掉她鬓边的水滴柔声道:“贪玩!”她索性抓住了他的衣袖耍赖:“这样好的景致,莫要辜负了它。”
路旁开了许多叫不出名字的野花,黄的白的,各式各样。她伸出手去想着要折一束回去,擦在屋内的瓶内,倒别致得很。她想了想又收回了手,魏文琰启唇道:“舍不得?”
她点点头:“这些野花开在这广阔的天地间,自由自在的才好。”她是冬日里最耀眼的那支红梅,就如这些顽强的小花一般,向着无垠的天地努力地生长着。
云起走到河边架好了垂竿,便和思召退到了远远的地方守着。
河水清澈见底,浅滩上可清晰地看到鱼群游过。她顿时信心大增:“这野花我便不摘了,这鱼今日定要钓回去。”
魏文琰轻笑着应承,将鱼饵挂到垂竿上给她。她依葫芦画瓢地将长线抛入河里,坐在石头上静静地看着水面。
不过一会功夫她便已哈欠连连,初见疲态,更是直接躺到一旁的石头上,呆呆地看着湛蓝的天空。魏文琰爽朗的笑声传来:“慕语,你可是效仿姜太公钓鱼,你这样躺着,是要等愿者上钩吗?”
她眼皮底下的懒虫勾着,魏文琰又这样取笑她。她索性躺到了他的腿上,气定神闲地阖上了眼。
不一会功夫,他轻轻地拍着身前的人道:“慕语,你的愿者上钩了。”
她将将要进入梦乡,便被他唤了回来,腾地坐起身。只见平静的湖面里泛起了一点水痕,垂竿被一股力量拉扯着。她慌忙上手把垂竿收了回来,长线在空中抛出一道弯弯的弧线,长线的尽头,是一只巴掌大的小鱼。
她顿时蔫了下来,把小鱼放回河里后丧气地道:“不好,我睡觉。”魏文琰宠溺地笑着道:“好!”便让她躺到了怀里。
他总是这样的好,她正痴痴得看着头顶的人,却突然见到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随着一声清晰可闻的水声,她看到他手中的垂竿上挂着一只欢腾的鱼,不大也不小,正正好。
她眯着眼轻笑道:“文琰,你真好。”说罢她便更心安理得地躺在他的怀里小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