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女人实在是太厉害了。
程圆暗中的所作所为始终都在表面上罩上一层唯利是图的外衣，可是宋青鸾仅凭着宋玉亭只言片语的简单介绍就嗅到了内在的实质。
这种分析能力和敏锐的政治嗅觉，程圆除了在张天师的身上见识到了之外，别无二人。就连尚云志那种大奸大恶，城府极深的老狐狸暂时都无法企及。
无论宋青鸾是试探也好，还是真的掌握了证据也罢，程圆是万万不能承认的。
“呃？哈哈、哈哈哈……”程圆一阵狂笑，表演得十分卖力。
“七公主殿下，你把本侯想象得也太伟大了吧？连本侯自己都差点信了你讲的话。”
宋青鸾微笑不语，目光灼灼地看着程圆。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我大南国密探前些时候密报，宁国军有一支小股部队在多罗国西边界被多罗军一万精兵围剿，在危难之际居然传来天崩地裂的一声爆炸，小筑峰上的万年积雪崩塌，那支多罗军居然全部被积雪埋葬，导致全军覆没。”
“很可惜，那声爆炸并非自然雷霆闪电，但是我们的密探没有查出那声爆炸是怎样造成了。后来本宫听说多罗国皇庭十分震怒，正在调查这件事。还请宁侯近期做事要稍稍收敛锋芒，不要受了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之灾。”宋青鸾再次提示道，就像在讲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仅仅表现一些微不足道的善意。
我去！
面对宋青鸾满脸风轻云淡的笑容，以及满满的“善意”，程圆这一次是不得不打心底敬畏宋青鸾这个女人。
对于小筑峰那件事，程圆不知道她究竟了解到哪种地步，但是很明显她也在怀疑自己跟那次爆炸有关。
这其中最为紧张的是景枫莫属，因为那次大手笔就是她亲手做的，换句话说，多罗军那近万人也是她杀的。
景枫自己倒是不怕什么，但是她害怕自己遗留了蛛丝马迹，多罗国追查到程圆身上。
程圆长叹了一声，“谢谢七公主殿下的忠告，不过本侯远在大马城近期并未出城一步，而且无兵无权手无缚鸡之力，更别说具备引动雪山崩塌的手段了。就算多罗国皇族想怀疑本侯跟那件事有关，他们也需要有足够的证据才行啊！”
宋青鸾迎合道：“那是自然，本宫也只不过是向君侯提出一点小小忠告而已，别无他意。”
程圆不想再跟宋青鸾继续针对这些问题深聊下去，不然真不知道会被她套去什么信息。于是直奔主题地讲道：“七公主殿下，咱们是不是跑题了？还是聊一聊化肥吧！”
宋青鸾莞尔一笑，“好，既然宁侯这么直爽，那么本宫也不藏着掖着了。君侯的化肥配方可否同我大南国分享？如果可以的话，敬请君侯开个条件。”
面对宋青鸾提出的请求，程圆想都没想，毫不犹豫地答道：“不可以。”
宋青鸾再道：“如果是钱的问题，我们绝不还价。”
程圆斩钉截铁地再次回绝，“不是钱的问题，如果有需求，我的化肥可以卖给大南国的务农者使用，但配方暂时不能分享。”
宋青鸾眼睛一亮，“你是说‘暂时’不能分享？那么什么时候可以分享？”
程圆笑了，“为了答谢七公主今天的坦诚相待，本侯承诺：只要我能好好地活着，在我认为机会成熟时，本侯会把化肥配方无偿分享给天下所有需要的人。”
程圆的这句话透露出来的信息量很大，很值得思考。
宋青鸾沉吟片刻，终于叹了口气，“本宫明白了。今天做客贵府能得到宁侯的一个如此有诚意的承诺，那么本宫在临行前也应该表现出来一些诚意。本宫的后花园有一块小小的菜地，平日里我也喜欢自己种植一些青菜，可否卖给我一些化肥带回去用用？”
“那本侯送七公主一些化肥就是，何足挂齿？”
七公主摇头道：“不，一定要买。”
程圆幡然醒悟。
聪明绝顶、名动天下的大南国七公主特地跑来大马城向宁侯购买化肥，只要此事被传扬出去，在目前程圆的化肥被质疑的阶段，必能能带来名人效果和品牌效应，帮助程圆迅速扩大销量，这就是她的诚意。
“好，那我卖。”程圆接受了她的诚意。
当宋青鸾的车队缓缓离开侯府，景枫站在程圆身边目送着远去的背影，终于舒展了一口气，释放了所有压力，“她真的好厉害，不过好在她暂时没有针对我们的意思。”
程圆也叹了一口气，“多罗国是天下诸国共同的威胁，宋青鸾暂时愿意跟我们站在一起，只不过是利益驱使，互相利用罢了。”
“如果有一天……”程圆似乎想说什么，不过他戛然而止。
“也许不会有那样的一天。”
……
不得不说，宋青鸾的事情干得的确漂亮。
不出一个月，大南国七公主不远千里到宁国大马城采购化肥的消息就传得天下尽人皆知。
宋青鸾素来以聪明绝顶、事事都能拔得先机著称，而且她的身份还代表着大南国皇家背景，她与程圆的这个小交易自然引起了很多大地主的关注。
就算如今化肥的功效还没有样板产出用来检验，但是宋青鸾学富九车慧眼如炬，只要是她认可了，准没错。
再者，如今已经是二月初，春耕还有两个多月就要开始了，所以一直持观望态度的大地主们终于开始出手了。
除了宁国范围内的大量订单陆续飞来外，大南国乃至世界各国的商人们也有较强的意愿了解和采购化肥。只不过却因为地域实在过于遥远，信息根本无法有效到达而苦恼。
张龙、赵虎，以及他们的销售团队一时间忙得已经快疯掉了。
程圆看着账簿笑得合不拢嘴，心中暗暗想到，这回自己还真欠了宋青鸾一个大人情，看来以后需要找机会补报了。
就在这个当口，小邓子又跑来禀报：曲州李百万求见。
程圆眼珠转了转，就猜到了李百万到访的七八成来意。
一定是寻求跟自己的化肥项目合作，别无他意。这个投机倒把的奸商，程圆一眼就把他看进骨头里。
无论如何，自己都在李百万的身上赚了不少钱，见一见也无妨。
当李百万出现在程圆面前的时候，哪里还有曾经的不愉快？
李百万就像换了一个人，满面春风、充满敬意，一如两人在善缘寺初次相见。
“您好宁侯，曲州李百万这厢有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