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的火把噼啪作响,明亮的火光下,一张张红扑扑的脸庞带着愤恨的神情,围聚在宅子门口。
也不知他们脸色那般红,是被冻的还是被气的。
猛然得知王启年在自己宅子露头的消息,这些债主们一传十,使传二十,眨眼间就纠集起一棒子人,气势汹汹地堵住了王启年宅子的大门。
这个王启年,欠了他们的钱不说,还总是想方设法地躲着他们,且一天神出鬼没,滑得像是泥鳅一般,少有人能够抓住他。
今天好不容易找到个机会把他堵在宅子了,定是要把自己的钱追回来才行!
“王启年,开门啊,你有本事藏里边,没有本事还我钱!”
“开门王启年,不然老子就砸烂你的们,推倒你的墙,让你晚上光着屁股睡外边!”
“大伙别跟他废话了,咱们把门砸开,冲进去先打上他一顿再说!”
“没错,把门砸开!”
这些人乱乱哄哄,齐齐朝着宅子大门涌去,就想集合众人之力,先闯进去再说。
然而有人比他们要快上一步。
吱呀!
宅子大门竟然被人从里面打开,一个人影立于门口的阴影中。
“王启年你这个狗日的,赶紧还我钱!”
一个人埋着头就要冲进去,痛打面前这人一顿!
好在有人眼尖,眼疾手快地将其一把拉住:“先等等,这人不是王启年。”
不是王启年?
众人一惊,火把一举,才看到开门的人是一个模样冷峻的年轻人。
正是萧羽。
萧羽微微一笑,朗声说道:“诸位乡亲,大伙可都是来找王启年要钱来的啊?”
此话犹如巨石入水,顿时掀起轩然大波!
“可不是嘛!王启年那孙子自年初开始就欠了我两百三十枚灵石,说是仨月就还我,结果仨月又仨月,这都年终了,他还没把钱还给我!”
“还有我还有我!王启年在我那赊了五百一十四枚灵石的账,我可不是乱说的,你看看,账本我都带来了,上面还有王启年的亲笔签字!”
“还有俺呢!王启年欠了俺一头牛,两只鸭子,三只鸡……哦对还有俺家的老母猪,他他他!他竟然对俺家的老母猪做出那种事情,俺绝对不能原谅他!”
“还有我,王启年欠了我……”
“还有我还有我……”
萧羽看着面前这些争先恐后冲着他“诉苦”的人,顿时觉得一个头变两个大。
这些人身份各不相同,看着装打扮,有的是客栈的老板,有的是赌场的伙计,有的是屠夫,有的是酒家。
他们统统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王启年欠了他们每个人的钱。
众人七嘴八舌,向萧羽细数着王启年的每一条罪状。
萧羽初时还略觉烦躁,然而越听越觉得有意思,尤其是有关“王启年与母猪不得不说的故事”这一段,他竖起耳朵,听得格外认真。
往事辛秘吐槽完毕,债主们口干舌燥,愤愤之情也消了一半,萧羽两眼放光,还有些意犹未尽。
“哎不对啊,咱们是来找王启年讨债的,怎得跟你这小子扯了半天皮?”
有人发现不对劲,立马再度扯着嗓子叫嚣起来,“王启年,赶紧给我滚出来,今天若是不把钱还给我,我天天都缠着你!”
屋内的王启年不敢露头,低声嘀咕道:“可不就是天天缠着嘛!”
他此刻被天狼子等人五花大绑,天狼子手里拿着一根浸水的麻绳,站在他面前笑得不怀好意。
“王启年,欠了那么多钱,害得我们还要给你擦屁股,看我怎么收拾你!”
王启年讪讪一笑,伸着脖子冲着天狼子谄媚地说道:“想不到大人还有这种情趣,小人一定极力配合大人,一会儿定是扯开喉咙喊叫,不知道您喜欢带反抗的还是不带反抗的?”
“恶心。”段雨惜抱着球球,找厢房住去了。
“卑鄙,无耻,下流!”天狼子扯了扯手上的麻绳,瞪着眼睛冲王启年喝道,外面的月光打在他脸上一阵惨败,宛如索命的厉鬼。
王启年怡然不惧,笑容更加谄媚:“大人骂得好,用词精准简练,小人真是佩服!”
“少废话!”天狼子和莫梁二人围了上来,准备好好将他收拾一顿。
忽有异香不知从何处传出,他们只觉得头脑昏沉,脚步虚浮,还未走上两步,就都跌倒在地上,昏睡了过去。
王启年身子一抖,绑在身上的麻绳尽数断裂。
他拍了拍袖子,看着四仰八叉倒在地上的三人,略带得意地哼了一声:“你们这些小年轻,还想跟我斗?我王启年什么时候能任被人宰割去!”
可他脑中又浮现起萧羽的身影,不由打了个哆嗦,无奈地叹了口气:“那尊凶神我可惹不得,还有那个一剑宗的女娃娃,我得趁着她还没察觉,赶紧把这几人拖到厢房去。”
说完他挽起袖子立马开工,嘴上还在念叨着:“唉,出来混没有两门手艺,可不就得挨打么?几位少侠,对不住喽。”
那边萧羽将外面的债主拦住,朗声说道:“诸位和王启年之间的债务我已经清楚了,这样吧,他的债由我来还。”
“你来还?”有人上下打量了萧羽两眼,疑惑道,“你是他什么人?你能还得起吗!”
萧羽无奈一笑:“你甭管我是他什么人,明天一早你们叫上所有债主来这里,我当面把王启年欠你们的钱结清。”
“不行不行,等明天你们跑路了怎么办?我们可不傻,王启年这样骗了我们好几次了!”
萧羽道:“我以我人格担保……”
“去去去,你人格能值上几个钱?还不如来点实际的!”
萧羽这下犯了愁,自己在御日城又没什么名气,如何让这些人相信他?
“这样吧。”一名赌场伙计瞟了一眼萧羽,阴笑着说道,“你把你腰上的这枚玉珏押给我们,明天若是你真的把王启年的债还清了,我们再把这玉珏还给你。”
萧羽轻轻皱了皱眉,目光瞧着挂在腰上的玉珏。
这块玉珏是阮玲玉给他的,后来交给阮经天,阮经天却又将其给了他,言道此物乃是阮玲玉贴身之物,她既然将其给了萧羽,那就由萧羽保管便是。
看着玉珏上的龙凤雕纹,萧羽默不作声。
“怎么,舍不得?舍不得你就是骗子,就让王启年滚出来,现在就把钱还给我们!”那名赌场
的伙计恶狠狠地叫嚣道,引来旁边众人的赞同与响应。
萧羽忽然一把摘下腰上的玉珏,抛给了那名赌场伙计。
赌场伙计双手捧着这枚玉珏,顿时喜笑颜开,眼中湛出贪婪的光芒。
以他在赌场中混迹的眼力,这枚玉珏,一定价值不菲。
“明天我在这里等着你们,债务结清后,你将这枚玉珏双手奉还于我。”
萧羽的声音倏然响起,此时他负手而立,再无刚才同众人友好交谈的模样,语气冷若寒冰,
“你若是不来,胆敢私吞这枚玉珏,我就是找到天涯海角,都会把你揪出来!”
赌场伙计瞧见他这副样子,眼中贪婪的光芒瞬间消去了一大半,他心中有鬼,惶恐不安,竟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都散了吧,记得明早来拿钱。”萧羽低声说道,转身关上了大门。
众人还围在外面未曾散去,纷纷议论道:“咱们就这么走了?那人明天真的会结清咱的债务吗?”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那人如果说话不算话,咱们再找王启年那厮便是!”
“行了,都别吵吵了。”那赌场伙计把玉珏一握,不耐地哼了一声,“明早来了就知道,都走吧!”
此人似乎在一众债主中颇有威望,旁人唯唯诺诺地瞅了他一眼,四散离去。
赌场伙计看了一眼掌中的玉珏,又看了一眼紧闭的大门,重重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喧闹的夜重新安静了下来,火把的光芒星星点点,最后完全匿了踪迹,重新让黑暗爬上老宅。
王启年快步迎了上来,恭敬地冲着萧羽鞠了一躬:“大人!”
他没有像之前那般滔滔不绝拍上一堆马屁,颇有眼色的他已经看出来,萧羽此刻的心情似乎不怎么好。
在乾丰国,萧羽心情不好的时候,可是宰了近千金吾卫,拆了国都最为巍峨的正殿。!
所以王启年不多说一句话,跟在萧羽身后,毕恭毕敬。
“来,坐。”萧羽直接一屁股坐在正堂的门槛上,反正桌椅都被王启年拿去抵债了,屋里也没有什么地方可坐。
王启年毫不犹豫,直接就坐到了萧羽身旁。
借着皎洁的月光,他看到萧羽的表情一片平静,不由地心中打鼓。
“大人,我在外边的那些债务……”
“明早一并都给你还清,不必担心。”萧羽淡淡答道。
王启年轻轻舒了一口气,却又更加惴惴不安,试探地问道:“大人对小人如此大恩,小人无以为报,只愿来世能为大人当牛做马……”
“你无以为报?”萧羽打断了他的话,扭头瞅了他一眼,“你怎么无以为报?这钱我只是先帮你垫上,你日后还是要还给我的。”
王启年听到自己只是债主从好几个变成了一个,债务却丝毫未变,不由哭丧着脸,唉声叹气。
“起码我不会拿刀架在你脖子上威胁你。”萧羽回过头去,淡淡说道。
王启年没做声,心里却在腹诽。
就算萧羽就算不拿刀架在他脖子上,可一想到来自乾丰国的线报,他也一样会心生畏惧。
毕竟可从未听说过谁还在武者境界,就有能隔空御剑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