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念儿笑颜如花,正小口抿着那香甜的花蜜酒,有一口没一口吃着菜。
林子期却食不知味,满脑子都是关于弟弟的事情。
他望着离念儿,张口欲言,见她把酒杯轻轻举起,又把刚要出口的话吞进肚子里。
见到师叔主动举杯,林子期暗叹一声,拿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对着小师叔一翻酒杯,示意已经饮干。
离念儿见他竟如此豪爽,忍不住拍手娇笑道:“好!好酒量!侄儿,看我也满饮此杯!”
林子期见她故意做作,心中翻了个白眼,急忙向她问道:“师叔,现在可以告诉我舍弟的下落了吧。”
离念儿白他一眼,眼珠儿一转,故意娇嗔道:“不行不行,这酒还没喝够呢!”她虽好酒,但毕竟年幼,此时喝了两杯,红晕上脸,眼波迷离,真个儿是明艳动人,令花儿也失去了颜色。
林子期心中似有一团火快要炸裂开来,根本没注意到眼前的美色,他强忍怒火,已经有些不耐烦,说道:“师叔,你.....你..你醉了。”
他本想说,“你可不要太过分”,但碍于身份和辈分,始终是没有说出口。
离念儿见他已经达到了崩溃爆发的边缘,不敢再戏弄他,于是说道:
“莫急,莫急,我这就与你说来,我今天听送消息上山的疾风堂弟子说,你父亲在厉阳城抓住了一名无常教的头目,从那头目口中得知,无常教五年前虏获了一名蛇人族的孩童,一直在把他养作血奴,你父亲怀疑这蛇人族的血奴便是你弟弟,所以谴人来山上求援,想要一举攻破这无常教在万寒山中的基地,救出你弟弟。”
她看了一眼林子期阴沉得似要滴出水来的表情,心中暗自心惊,忙拍了拍小胸脯,接着道:“我听了这消息,感觉多半不是很可信,你弟弟怎么会是什么蛇人族的血奴呢?”
林子期沉默半晌,
忽然,啊~~啊~啊~
几声歇斯底里的吼叫,发疯似的将拳头重重地砸在石地之上,他连砸了数次,鲜血从他指缝中缓缓流出,口中恨声说道:“无常教!果然是无常教!子禹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定要你们陪葬!”
离念儿见他突然状若疯狂,早惊得捂住小口,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只见林子期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显是愤怒已极,拳上鲜血淋漓,他竟似浑然不觉。
“林....林子期,你受伤了,我...我本来不打算告诉你这个消息的,你...你疼不疼?”离念儿焦急道。
“为何不能告诉我?”林子期似乎只听见了这一句,不解道。
“我爹说,这个消息不能告诉你。若是告诉你,你一定非要下山,就算能拦住你不下山,你却再也不能潜心修炼,对你突破化神境晋入反虚境有害而无益。小黄鼠就是因为....就是因为兴冲冲想要告诉你这个消息,才被严清师兄支开去挑水的。”离念儿幽幽道。
林子期沉默不语,这师祖离火上仙果然了解自己,连自己会作何反应都料地一清二楚。
只不过离火没有料到的是,林子期从小沉稳内慧,就算一时激动,调节的能力也是极强。这世界上本没有什么难事,最怕的就是有毅力之人,这林子期正好又是有大毅力之人,这乃是他天生的造化,算是无师自通。
什么叫做是天才还像蠢材一般努力,这就是了。
林子期知道自己现在这点修为,去了也许反而会帮倒忙,当下收敛心神,对离念儿恭声道:“师叔,子期受教了,请回去转告师祖,子期定不辜负他老人家的期望。”
离念儿见他态度突然转变,像是变了一个人,奇道:“哟,想通啦?不去救你弟弟了?我才不去转告爹呢,转告了他,岂不是正告诉他我把这个消息透露给你了?我才没那么笨呢!”说完这话她咯咯娇笑起来,似是很得意自己的聪明。
林子期默然不语,只望向远方,怔怔发呆。
离念儿见他不再与自己说话,就故意挑起话题,道:“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知道那蛇人血奴就是你弟弟的?”
林子期转过头来,长叹一声,道:“子禹他.....他的手臂与凡人有些不一样,看......看起来像蛇的皮肤。”
离念儿小手捂上樱桃小口,怔怔道:“此.....此话当真?你.....你也是这样吗?”
林子期摇了摇头,说道:“我身上没有这样的皮肤。”
“你们不是兄弟吗?”离念儿问道。
林子期并不想告诉她自己与林子禹并不是真正的亲兄弟,所以给了她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说道:“我们正是兄弟。”
离念儿见他答非所问,气恼道:“我是说你们不是亲兄弟吗?怎么会长得不一样?”
“亲兄弟也不见得个个长得一样。”
“我是说手!手!手臂上的皮肤。”
“那是天生的,我也不知道!”
离念儿见他有些微怒了,转开话题道:“那就是说,你弟弟就是那个蛇人族的血奴,被无常教圈养起来,已经有五年光景了?”
林子期红着眼道:“只怕没错!”
离念儿道:“这些魔教妖人手段阴狠毒辣,你弟弟此刻未必还活着。”
林子期咬牙狠狠道:“不管我弟弟是死是活,我都要他们血债血偿!”
这个血债血偿,倒也用得贴切,离念儿心中暗道,嘴上却不敢说出来,怕引起他恼怒。
看着他血红的双眼,离念儿心中颇有些不忍,说道:“既是这样,我们便干一杯,祝愿你爹爹同门中长老能够成功救出你弟弟来。”
这一次,林子期没有推辞,拿起那酒杯,对着离念儿拱手示意,一饮而尽。
离念儿咯咯娇笑,大声叫好,也拿起酒杯喝酒。
不一会儿,酒足饭饱,林子期虽还未喝醉,可已有了三分酒意,山风吹在脸庞,轻飘飘的,好似身在云端。
再看那离念儿,双颊红晕,俏鼻中呼出的全是热热的酒气,已经有了七分的醉意。
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靠近林子期,娇美如花的脸上满是笑容,说道:“林.....林师侄,林子期,你.....你好酒量,下....下次我们再喝过!”
林子期忙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说道:“师叔,你醉了,这可如何是好,唔......”
他本想说,怎么跟师祖交代。
可突然之间,异变徒生,离念儿竟脚下一滑,娇躯往前一倒,正将林子期扑倒在地,那樱桃小口吻上了林子期的嘴唇。
说时迟,那时快。
四片唇瓣相接,两人都似触电了一般,睁大了眼睛看着对方,四目相接,两人似乎都望见了彼此眼中最深处的一丝悸动,那悸动稍纵即逝。
两人这一吻之下,各自都是大惊失色,酒顿时醒了大半,闪电般地分开身形。
其实林子期本也不至于这么不济,被这小姑娘一扑就倒,多半是因为他喝了不少酒,心中又记挂林子禹,是以这一时突发变故,他也没反应过来。
此时林子期倒还没什么,心里直喊冤枉,俊脸上也有一丝尴尬。
那离念儿早已躁得是满脸通红,她玉指指向林子期,脸红得好似那熟透了的苹果,胸前几度起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撂下了一句:“你.....你欺负我!”
便提起裙子,像只受惊的兔子般飞奔而去。
只剩下林子期楞在当场,怔怔发呆,自己的初吻就这样没了,还是被小师叔拿走的。
林子期越想心里越是有一种莫名的意味,他将手掌一拍脑门,慢慢从额头滑下,已经无奈到了极点。
离念儿奔了一阵,已经离得林子期远了,她蹲到一棵树下,扶住树干,一颗小心脏跳个不停,似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一样。
她心中羞恼,这林子期就这么夺了自己的初吻,枉自己还请他喝酒,替他传递消息,这个人忒也坏了,竟然占自己的便宜!
她把责任全部都怪到林子期头上,对自己怂恿他喝酒,又滑倒将他扑倒在地这些事情早已忘得一干二净。
算起来,还是她吻了林子期呢。
但此刻她心里想的就只是林子期是个坏人,他夺了自己的初吻,他轻薄了自己。
其实他二人都是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这虽然只是蜻蜓点水般的一吻,却在二人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
那吻,
似蜜糖;
似温暖的春风;
似恋人轻揉的抚摸;
似大海的波涛拍打着彼岸;
又似仲夏的夜空中天雷勾动了地火。
.......
一吻定情,情定终生。
.......
多年以后,或许他们也会这么说吧。
.......
此刻,这已经成为他们叔侄俩间不能说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