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发等人一直待在离严家庄有半里路的一个小树林里,“一会要是出状况,咱们就快跑。”
有点忐忑的等了一个时辰,只听见庄子那边一阵噼啪声,离得远,也听不真切。
“几位爷,我们老爷请几位过去。”
李全走过来客气的招手请人,关发他们面面相觑,这就打完了?也太快了吧,这才一个时辰啊,这种小城堡按常识来说,不得起码打上半天一天的。
进了大门中开的庄子,关发当先看到大院东边摆着一堆堆尸体,杨二郎的手下已经陆陆续续收拾停当,看样子是要往回走了。
“关兄,几位兄台,严家庄打下来了,几位可以四处逛逛,两刻钟后兄弟就要回返了。”杨天走过来和气的说道。
‘这杨二郎身上干净如初,他们到底是怎么打下来的?难道这二郎神真会法术?’关发他们越想越惊惧,这严家庄丈八高的围墙,又有高塔护城沟和吊桥,这规制比他们自家还完善,却被这杨天给轻易的打下来了,那他们的宅子岂不是更简单。
“呵呵……呵…砰!人没了……呵呵”
哪里来的疯言?关发几人循着声音望过去,一堆七八十个汉子在东墙跟那边瘫坐在地上,一些在那里木然呆坐,一些看样子已经痴傻了,嘴里流着哈喇子,时不时的嗷嗷喊两声,这场景要多诡异就有多诡异。
七月底的天,午时的阳光照下来,应该大汗淋漓才对,关发却感觉身上发冷,打了几个寒战,其他几位代表也差不多,草草的逛了一圈庄子。
“杨爷,”关发比来前更恭敬的说道:“恭贺杨爷旗开得胜,我们几人看完了,咱们走吧?”如芒刺在背,关发他们只想赶紧出了这个严家庄。
“呵呵,那就走吧,”杨天做了个请的手势,“还烦请高兄(寿光县衙代表)回去替兄弟补些手续,这庄子兄弟要了。”
“好说,好说。”
七月二十五日,严家庄被潍县二郎神轻易灭掉的消息开始往四面八方传散开,红花商盟的各地豪强大多数还在观望,都还有点小心思,等各地代表回去,一箱箱的股份银子运到了杨堡,一个个信誓旦旦的表示要跟着二郎神走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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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兄,请喝茶。”
八月一日上午巳时,杨堡会客室内,平度州官氏家族(明代平度州耕读传家的书香门第,祖上已经出了四位进士)派族中子弟官(字泽屿,算是明代义士,后死在农民军手里。)来访,杨天通过如今的盟友,对各地的豪强士绅多有了解。
这官中等个子,儒巾束发,一身青布道袍,脚下一双快靴,国字脸,一身粗豪气,杨天观对方的两只手,骨节粗大,像是练过。
“哈哈,杨二郎当真是见面胜似闻名,今日一见,果然英武不凡。”
杨天淡淡笑道:“官兄过奖了,官氏家族累世为官,族中多出科场高中之辈,按说,兄弟这白身应该称呼官兄一声官老爷才是。”
“哎,”官摆摆手,语气热络的道:“什么老爷,瞧兄弟说的,我不也是一白身么,兄弟切莫笑我。”
“呵呵,官兄爽快人,”杨天对他有了点好感,“不知官兄此次来,所为何事?”
官搓搓手,笑道:“杨兄弟快人快语,那我也就直说了,我家这一支想加入兄弟的红花商会,不知杨二郎可愿接纳啊?”
“……官兄你们官家世代耕读传家,清誉甚好,兄弟也是有所耳闻,如今为何要经商事(商,明面上明朝贱业)?”
“哎,”官叹了口气,“不瞒你杨二郎,我官家已几十年没出过官场之人了,祖上为官清廉,也没给后人留下什么金银财宝,虽说有些薄地,可如今这粮价年年卖不出好价钱,呵呵,耕读传家,这几十年族里人丁越来越多,眼看就要坐吃山空,我观杨二郎你做事公道,从不仗势欺人,这才厚着脸皮来求告加盟之事来了。”
平度州城一成给了通判,两成给了衙门六房,一成给了当地两个豪强,就还有一成,有官家这书香门第加入商会,好处肯定是有的。
杨天心中计较,面上坦诚的对对方说道:“我也不瞒官兄,平度州城那边已经只剩半成份子,其他四成半兄弟已经给出去了,不知…”
“半成足够了。”官啪的双手一拍,就这样决定了,议定这两日官家就会送一千两银子过来,两人又闲聊些其他见闻,只要跟杨天聊过天的,大都有这观感,这杨二郎怎么什么都懂点?官也是越聊越惊异,这杨二郎还真不是一般人。
双方言谈甚欢,官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有点难以启齿的道:“二郎莫见怪,我这还有件不情之请。”
“官兄请讲。”
“这,我官家虽说耕读传家,不过族里也有不少子弟喜好武事,”迟疑几次,官直说道:“我有一亲弟,从小不喜书本,只喜武事,每日勤练不辍,可我家长辈不想让他参军,我这小弟是个不服人的主,去年听了二郎你的名头后,偷偷来过杨堡,回去后嘴上天天挂着二郎你的名字,对你佩服的很,要没有他,我们这种消息闭塞的家族还真不知潍县出了个如此不凡的人物,嗯…总而言之就是我这小弟想加入二郎的商会护丁,不过……这个…”
杨天明白了,书香门第的子弟,可不能给别人当家仆,不过杨天对此无所谓,他本就有打算让这些盟友的子弟聚在自己身边,日夜熏陶洗脑,不怕成不了自己人,当下笑道:“那就让他来吧,什么都不用签,只要体测达标,在我身边先做个亲卫就是。”
“那,就多谢二郎成全了。”官如释重负的起身抱拳谢道,自家这弟弟可把他磨的烦人,天天嚷嚷着要给这杨天当家丁,这家丁是官家这种家族能当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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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度吕家,吕洪轩,五十有三,白白胖胖,长的像弥勒佛,一般人想不到这吕洪轩竟是平度州城跟州城周边五十里内的最大的盐枭头子。
如今这世道,一般豪强士绅做不了私盐生意,没有强横的武力支持,你手中私盐走不了多远,盐道是个赤裸裸的弱肉强食的世界,这就是很多士绅豪强虽然眼馋私盐大利,却敬而远之的原因,无他,武力不行。
州城东城区,吕家二进宅院正堂,吕洪轩正在那来回叹着气。
“这严家庄被那杨二郎轻松灭掉,我吕家拿什么跟人拼?”
吕洪轩已经老了,他只想老老实实享受当下的富贵,他那些马上的老兄弟年纪也不小了,个个都在四十开外,当初吕洪轩在兖州府当响马,是响当当的二当家,共有二百多骑兵,来去纵横,打家劫舍,嚣张跋扈一时,可最终还是难逃被官兵围剿的命运,只有他带着六十几个手下偷偷回了老家,靠着这六十几骑,从曹家庄手里抢到州城周边的盐道,发了大财,安了家,手下兄弟也大多娶妻生子,没了往年的锐气。
“早知如此,就该去给那二郎神磕头,哎。”
“爹,怎么听见你在叹气?”门外一道声音传来,一个矮壮有些罗圈腿的年轻人边说边走了进来。
“哎,”看着儿子吕风走进来,吕洪轩叹道:“爹愁啊,当初那杨二郎让咱们吕家去给他磕头,爹不该听了严家兄弟的蛊惑,还联起手来,娘的,严家庄就这么轻松被人给灭了,哎!这杨二郎也太凶残了,下个目标肯定是咱们吕家啊。”
“爹,”吕风说道:“我不是早跟你说过么,咱们家能上马砍杀的也就我们几个年轻人了,那些叔父都老了,孩子都才不到十岁,上不了马砍不了人了,要听我的,早就应该去给那二郎神磕头。”
“哎,爹悔啊,儿啊,如今说什么都晚了,眼看这杨二郎就要对付咱家了。”
“不然,”吕风正色道:“那杨二郎虽说实力强横,却是一公道诚信之人,只要爹你亲自上门磕头赔罪,再加上儿子卖身与他当家丁,我观这杨家军还没有像样的骑兵,咱们吕家就是靠马上发财,只要诚心投靠,我想,他杨二郎不会赶尽杀绝。”
“……罢罢罢,就依你所言,只不过,儿啊,爹对不住你啊。”宝贝儿子要卖身给人家当奴仆,吕洪轩心中甚是心痛。
“嘿嘿,”吕风拍拍父亲肩膀,笑道:“我早就不想守着咱们家这一滩死水了,叔父们个个耽于享乐,不思进取,我们几个小辈的早就想出去闯荡了,这二郎神听说勇武仁义,我们几个早就存了投靠的心思。”
“……臭小子。”
八月三日,杨堡门前,平度州城吕洪轩上半身赤裸,负荆请罪,手下六十几骑,一并跪在他身后,吕洪轩的大儿子吕风和吕家几个年轻人卖身为奴,投靠杨二郎。
自此,潍县昌邑昌乐寿光平度州城四县一州盐道尽在杨天手中。
就剩下一个高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