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海蛇风旗,菠萝白梨,免费小说导航

神医


万人敬畏的皇上离去以后,司寇阳泽原形毕露,他歪坐在椅子上,面前是一夜闻名的太医宣元白。在一旁的榻上,则躺着这次事件的主角,曾经的安国公,现在的靖海侯徐崇州的幼子徐曜晟。不过此时的他,却特别想挠一挠自己的背,倒不是自己的背疮复发,而是无名司的左统领王促站在他背后,像狗皮膏药似的黏着他,虽然不怎么开口,但让他感觉非常难受。


司寇阳泽见过许多医生,但是像宣元白这样的,还是头一回,当然他说的并不只是脸蛋。入诏狱前,他就知道太医局有个古怪的医者,一直以来,宣元白一直是太医局里的小角色,没什么出头的机会,甚至连一些方子也开不好,别人问他,他却说:“无用的方子,记了有何用?”但年纪轻轻的他在太医局却一直有个外号,“国老”。司寇阳泽久病成医,也懂得这是代指“甘草”的意思。“诸药中甘草为君,治七十二种乳石毒,解一千二百草木毒,调和众药有功,故有‘国老’之号。”自是这一番道理,太医局在处理一下棘手病症的时候,虽然不让他上台,但总带着他。


司寇阳泽并不相信太医局里大夫的水平,因为他了解这里面的医官之职大都是依照世家继承的规则,许多医术不精的子弟也能进入太医局。司寇阳泽算是个例外,毕竟最新的传言是他有起死回生之术。而且“复活”的还是靖海侯的幼子。


“我不会起死回生之术。”宣元白再次解释道。对面两个太医局的见习医官面面相觑。宣元白略一沉思,补充道:“而且这世上也没有起死回生之术。”两个见习医官一脸失望,司寇阳泽知道这大抵是断了他们偷师的念头,毕竟这年头,啥都是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宣元白竟然当众展示了他用来救人的器材,他也有机会一饱眼福。那是一根浸泡在烈酒里的牛血管,两头各自连接了两个空心银针。“这些东西你们都见过,年前御马监的旋棕驹难产血崩,我就用的这个。”宣元白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幽怨,那两个见习医官则一脸羞愧,不过手里拿着碳笔却记个不停。



宣元白平日所受的非议看来不轻。他还趁着给两个见习医官讲解的时候,澄清了一个事实。原来,太医局一直对他颇有微词,因为他一直带着一个随身的男童,人人都传他有龙阳之好,那个男童其实是他的小“相姑”。对此,他从刚开始百般辩解,到最后闭口不言,直到今日,他才对来访的医官解释清了这一切。


原来这输血之法,并不是任何人都可以,他的师祖曾经曾做过很多实验,发现经常会出现输血后,病人死亡的案例,可是总有些人,他们的血输给别人,总是有效且安全的。其中的原因尚未可知,但或许就像方子里的甘草一样,有些人的血,可谓之“血君”。而他身边的男童,就是一个“血君”。


司寇阳泽之前从未听说过输血之法,今日得见,确实是开了眼,但他很快就有了一个新颖的想法,或许可以将此法改为某种刑罚,想象一下,这种刑法对罪犯是何种的威慑。


“我只知救人之法,不懂害人之法。”宣元白冷冷的说。司寇阳泽有些失望,不过看他对两名见习医官确实没有保留,一时间对这个丹凤眼的年轻郎中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等两名见习医官告辞回去复命,他才开口道:“为什么不留一手?你这么倾囊相授,不怕自己饿死吗?”宣元白将手放到徐曜晟额头上试了试温度:“我在太医局五年,他们骂了我五年,从来不会考虑我的方法。”“所以你感觉这是个机会?”司寇阳泽嘲讽道。“能让更多的医者认可这个方法,难道不好吗?”宣元白又检查了徐曜晟的伤口。“时间很多庸人,之所以苦恼,是因为他们一辈子都在渴求别的庸人认可。”司寇阳泽挑着眉毛说道。“你看我,从来不顾及那些庸人的感受,不照样过得很快乐吗?”宣元白没有回答他,似乎对他的话没什么兴趣:


司寇阳泽耸耸肩,坐到榻边,想询问徐曜晟一些细节。“他失血过多,不宜多言。”宣元白像幽灵般出现在他身后,冷冷地又重复了一遍,吓了他一大跳。所谓医者父母心,大抵是这样了吧。


“你当时,有没有注意到什么特殊的细节?”他抱着一丝希望问道。徐曜晟摇摇头,司寇阳泽也察觉自己真的是痴心妄想,对方再如何,也毕竟是靖海侯家的幼子,遭逢变故,一时间,能挺过来,对于小孩子,已属相当不易了。


“那徐公子不放回忆一下,可能在宫中结过什么冤仇?”话一出口,他自己都感觉这话问的太荒谬了。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在深宫之中,不过月余,能结什么冤仇呢?


“不过。”徐曜晟拼命思索着,忽然有些警惕地小声说道:“当时那人靠近的时候,我好像嗅到了,嗅到了一丝臭味儿。”


“臭味?”司寇阳泽皱着眉头退下了。“怎样的一种臭味?”徐曜晟摇摇头,表示自己也无法描述那是一种怎样的臭味,但让他再闻一边,肯定能闻出来。


司寇阳泽伸了个懒腰,自觉在这里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索性便要离开,临走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宣太医,最近我房事欠佳,你看我,该吃点什么药?”


宣元白瞟了他一眼,冷冷道:“止血药。”“哦?为何啊?”司寇阳泽顿时又有了兴趣,连神情阴暗的王促也微侧着身子,想听听这男人都感兴趣的“话题”。


“割了以后可以救命。”


司寇阳泽的调查重点转移到徐崇州本人,既然不是针对徐曜晟,那么一定是和靖海侯结怨了?那可就麻烦了,靖海侯那个脾气,在朝中得罪的人,双手双脚是数不过来的。有人说如果不是裴成衣在帮他疏通,恐怕他早就被凌迟无数遍了。首先是常方平,他俩虽然也算“故交”,但却是结怨甚久的交情。从辅佐当今圣上登基开始,两人就水火不容,无论是进军方向还是建国方略,他们都经常怼到要杀了对方。常方平,辅国公,名声说好也好,说差也差,说他好,是他经常结交各路官员,无论大小节日,必有一份礼品,而且往往花费不薄。说他差,也是相同原因,一些清流言官看他不惯,经常上书弹劾于他。


当初山昏侯之乱,四国公辅佐明从炣登基,两人都是下了巨大的心力,可夺取江山之后,常方平镇守并州,徐崇州镇守雍州,因为和镔翰的榷场问题,打得不可开交,徐崇州指责常方平以军粮火药资敌,常方平指责徐崇州妄开边衅。两人的斗争却越发激烈,直到常方平的女儿被选为太子,雍州未能如数上缴赋税而宣告徐崇州的彻底失败,他安国公的爵位也被削成了靖海侯,不过至今还有很多人都私下依然称呼他为“安国公”。也就是从那时开始,常方平兼领了雍州和半个凉州,但不久后并州就被皇上给了吕兴生这个常方平的妹夫。


一个无名卫凑到王促身边耳语一番,司寇阳泽耸了耸肩,等着王促过来告诉他,但王促却挑着眉毛一动不动。“你到底是不是给皇上当差的啊。”司寇阳泽无奈地走进王促,王促这才微笑着对他说:


“那个太监,中的是番之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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