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小二见那铁老四壮气吞牛,却被黄衫女子斩断了一个手臂,吓得趴在桌子底下。听得有客要茶,哪里有胆奉茶?
那斗笠翁又喊了一声,店小二寻思:这个时候还想着喝茶,也不像是个寻常之人。战战巍巍地提起茶壶走了过去。
斗笠翁将茶吞进肚里,发出啧啧声,轻摇晃脑似醉非醉。店小二心道:“此人怪极了,喝茶也能如饮酒一般!”
斗笠翁喝完一杯茶,提壶再倒。倏地,一人撞到了他的桌上。听得铁老二怒骂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乞丐,瘸子也有本事救人吗?”
小乞丐中了铁老二一掌,现又被抛了出来,脑袋撞到斗笠翁的桌角,额头铁青一块,赶紧捂着额头。
斗笠翁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随即将茶杯猛地往后抛。只听铁老二“啊哟”一声,抱着脑袋吼道:“是谁?”
铁老二纵身一跃,奔至茶馆,指着顾世晋这桌人问道:“是你们打爷?”顾世晋等人并不搭理。他又指着斗笠翁道:“是你?”斗笠翁也不搭理他。
铁老二本就气恼于史可真斩断了他四师弟的手臂,可那史可真武功不弱,斗了几十招也不能制服,此时又遭羞辱,一时闷气难消,非要找到那人出口恶气。
小乞丐只觉后领一紧,被铁老二拎了起来。铁老二厉声道:“小乞丐,你看到了是谁?”
小乞丐只顾揉脑袋,哪会有注意到别的!连连摇头,道:“不知。”
斗笠翁站起身将要走,铁老二喝道:“想走?我看就是你!”说完掷出流星锤拦他路,又将小乞丐往外一甩。
斗笠翁侧身一翻,避过了流星锤,乘势腾空跃起,用拄拐的竹棍往小乞丐后背一靠,眼见就要跌倒的小乞丐又站了起来。
“你瞧不起瘸子?”斗笠翁向铁老二问道。
铁老二这才瞧见他也是个瘸子,但身手却轻便得很,比寻常习武之人还要敏捷,犹如行云流水,气势突然低了一截:“我说的不是你!”
斗笠翁绕着小乞丐一瘸一拐地转了一圈,打量着她:“小娃娃,谁把你打伤了?”
“我……”小乞丐捂着胸口和脑袋说不出话,觉得自己快要昏过去。其实铁老二已念她是个小孩子,只轻推一章,那一掌用了不到一层的功力,不然她早已一命呜呼了。
斗笠翁见她不回话,很是生气,一棍子打在小乞丐的小腿上,登时又红又肿,疼得小乞丐扑通跪了下去。斗笠翁道:“真是没有出息!不配做瘸子!”
顾怀琰见小乞丐平白挨了斗笠翁一棍,赶紧跑去,欲将她扶起。
斗笠翁伸出竹棍,拦住他,道:“慢着!这个没出息的小瘸子与你无关。”
顾怀琰心道:“这人真奇怪,既救了小乞丐,又要打小乞丐。明明讨厌别人骂他是瘸子,却又用‘瘸子’来骂人!也不问我认不认识小乞丐,就道与我无关!难道就和他有关了?莫非天下的瘸子,他都想管上一管?”
顾和山庄虽不参与江湖中事,但庄中人才济济,常有人将江湖中的人和事,说与顾怀琰听。故此他对武林中人也是略知一二。
可江湖上瘸腿的习武之人多如牛毛,何况那斗笠翁只展示了一招,顾怀琰、顾世晋、阴阳二使猜不出那人是谁!
“他与小乞丐无冤无仇,想必也不会为难于她!我不妨做个看客,看看他意欲何为,倘若他真要伤害乞丐妹妹,我再保护她便是!”顾怀琰想到此处,后退了几步。
“喂,那头黑猪为什么要打伤你?”斗笠翁用竹棍指着铁老二,继又是一棍打在了小乞丐的身上。
“你骂我是猪?”铁老二涨红了脸,十分恼怒。
“瞧你肥头大耳,又黑又臭,不是猪,还能是什么杂种?”斗笠翁不但骂了铁老二是猪,还骂了他是杂种。
铁老二脸色难看极了,肿胀着脖子,握紧流星锤,也不管他是不是个高手了。忽地,一声惨叫将他引了去,边跑边叫:“老四!”
原来那铁老四被史可真斩断了手臂,躺在地上已经痛不欲生。虽说他已自行点了穴道,不至于失血而亡,但断臂之痛,终究难以自持。
铁老二上前一探,断臂处血肉模糊,臂骨可见!
“老四,你再坚持一下,我这就去杀了那妖女!”铁老二挥泪起身,欲再行杀之。不想铁老四单手抓住了他的袍摆。
“不……老二,你先……杀了我!”铁老四精疲力尽,一息奄奄,豆大的汗水满脸都是。
铁老二自知他是生不如死,然事已至此,也无计可施,叹了一口气,点了他昏睡穴,免得他做轻生之事!
“妖女拿命来!”一声长啸,铁老二将足一顿,飞向史可真。
倏地,斗笠翁一招燕子抄水,单足点地,飞掠而起,捷如飞鸟。铁老二只觉肩膀不住往后送,似被什么拉扯住,顷刻便摔倒在地。
阳使雀跃道:“好轻功!”
“老瘸子,你摔我作甚?”铁老二起身指着斗笠翁,怒气道。
“我们的事还没有了结!”
“我现在要去杀了那妖女,替我师弟报仇!你我之事,等下再算!”
“不行,现在就要算!”
“你这人怎地如此胡搅蛮缠?我骂了你,你也摔了我,我不再找你麻烦便是,你速速离去,莫要耽误我报仇!”
斗笠翁笑道:“你肯罢手,老瘸子我可不罢休!”
“那你想怎样?”
“适才你说瘸子救不了人,是或不是?”
“是又如何?”仅凭适才那了得的轻功,铁老二便猜到几分此人并非泛泛之辈,言语中客气不少,以“在下”自称。“在下说的是那小乞丐,并非是阁下!”
斗笠翁哼了一声,道:“江湖中人人称我是瘸子的老大,你在我面前欺负那瘸娃娃,便是瞧不起我,我定要打断你的腿,你若成了瘸子,我倒要看看,是不是连自己也瞧不起?”
铁老二心道:“什么瘸子的老大?我没有听说过!”他想瞧清楚他的模样,可帽檐却挡住了斗笠翁的半张脸,只看到散乱的发中有些许白发以外,什么也瞧不清!
斗笠翁见铁老二兀自未敢近身来,呵斥道:“还不出招?”
“阁下有心赐教,是不是也应该让我知晓阁下高姓大名?”
“我没有名字!我的名字都是江湖中人取的,你若成了瘸子,你自然就会知晓!”
说完,斗笠翁提棍直攻铁老二的下盘,铁老二以牙还牙,也朝他的腿攻去,想借着他少了一条腿的弱点,占得上风。
殊不知斗笠翁练得是什么武功,在一颠一倒间,他反倒更加厉害,只四招,铁老二便在不知不觉中被打跪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