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无疆如今已在温永的记忆碎片中,技能“走马观花”更像是窥探死者临死前的走马灯一般。
袁天罡冷着脸:“我算到李唐江山将要倾覆,李世民可曾信我?”
“大唐江山千秋万代,谁人可倾覆?”温永怒目。
“哼!愚忠!
李唐倾覆,乃命中注定!
周天子铸鼎定天下,可算到大周有朝一日会倾覆?
秦王可知秦不过二世?
大汉远击匈奴,可想到有朝一日被三姓划江而治天下三分?
大业隋炀帝可会想到有朝一日他会吊死宫城?”
袁天罡冷笑出声:“他们不知道,但我袁天罡知晓!上两千年,下两千年,我都能知晓!
我好心留有谶言于李世民,他如何待我?魏征亦是如何讥讽我?
他们尘归尘土归土,但我袁天罡,注定长生久视!大唐也在会在我的手中,东除扶桑,西征更远处的帝国,将这天下,尽归于大唐麾下!
大唐,将会在我手中,做到真正的长存于世!”
“哼,术士之言,不过是趋势以利己罢了!你自己心怀野心,偏偏冠冕堂皇!”温永一掌拍出,便是翻江倒海。
“哼,与你无需多言,我袁天罡乃天命之人,你注定败亡!”
“砰!”
气机不断激荡。
......
赵无疆脑海中的记忆画面不断闪烁,不断往前推。
一直推到他与温永的初始。
他此刻站在御书房内。
门外传来声响。
“启禀皇上,赵公公带到!”
这是温雨的声音。
“进来吧。”李治说道。
赵无疆看见一年前的自己推门而入。
“小赵子,上次吩咐你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随后一年前的赵无疆开始向李治汇报武媚娘的情况。
他注意到大太监温永看向自己的眼眸有奇异的光芒,此刻温永在细细打量自己,随着他走近,顺着温永的目光看去。
他看到了温永盯着自己衣衫下摆,若有所思。
难道那时他就已经看出来我的假太监身份?赵无疆从温永的眼神中看了出来惊诧。
那他为何不与李治说此事?
......
画面再转。
净身房,赵无疆看到了一个老熟人,那是他入宫以来杀的第一个人,净身房总管李普。
李普谄媚站在温永身侧,长板上躺着稚嫩的温雨,他此刻是个孩童模样。
“大人,您要亲自动手吗?”李普躬身,双手递上一把净身用的刀具。
“嗯。”温永颔首,“你退去吧。”
李普谄媚一笑,顺从的退去。
温永盯着长板上安静躺着盯着自己的小温雨,笑道:“你不怕疼?”
“不怕!”小温雨撅着嘴。
“小崽子。”温永笑骂道:“起来吧。”
小温雨歪着小脑袋,疑惑道:“爹爹,不是必须要净身吗?”
“那你知道净身意味着什么?”温永拉起小温永的裤子,抱起他,笑道:“意味着,你以后再难以成为一个男人!
你如今还小,并不在意,长大就后悔了。”
“可是爹爹不就净身了吗?”小温雨乌熘熘的大眼转动,他知晓宫中的太监都是净身了的。
“那是你干爹我没得选,你不同。”温永语重心长道:“我没得选,但小阿雨你有。”
他抱起小温雨向外走去。
李普躬身候在门外,尽管他听到了对话,但他不敢吱声,只是快步走入净身房,手起刀落,割下另一个待宫刑之人的阉割物,随后交给登记的太监。
温永就是因为这个,因为阿雨也是个真正的男人,所以他对我网开一面?
赵无疆思虑不停,他跟在温永身后,踏出净身房的房门。
一步踏出,画面再转。
......
这是一个雨后的村落,空气中是清新的泥土气息。
村落的周遭是神色警惕的家仆,在守护他们的老爷。
这些家仆皆是皇城中人,而老爷,正是李世民。
李世民身穿便服,微服出行,他搀着长孙皇后的手,两人恩爱笑谈。
年少的李治和温永等人跟在身后。
赵无疆这是第一次见到李世民,这个千古一帝模样不算俊朗,但浑身却散发着久居高位的威严。
尽管只是身穿便服,但仍旧可以看出渊渟岳峙的气度。
他不知温永为何对这段记忆念念不忘。
“大唐如今太平,百姓日子越过越好,大永你看,他们脸上都带着笑意。”年少的李治笑道。
温永正要点头,一声凄厉的喊声响起。
众人循声看去。
只见一群村妇围向一个地方,神色紧张。
“快去看看,发生了何事?”李世民一脸威严。
温永等人连忙跑去,只见村妇中间,是一个面色苍白已经死去的妇人,她的襁褓中是一个哇哇啼哭的孩童,死去的夫人身上都是水渍,衣衫也是被浸湿。
李治向村妇们打听,得知此人是村中的张氏,家中丈夫在河北道当兵,是兵中旗手。
而在今年年初,战死河北道边境,留下遗孤,可偏偏家中没有银钱度日。
张氏整日以泪洗面,便投井自尽,刚才被人打捞上来,孩童是她刚才放在井边,如今被人放在她怀中。
李治连忙向李世民禀告。
李世民听完愠怒,他沉声道:“她家男人既然是军中之人,死去后为何没有抚恤金?
许敬宗是河北道观察史,他是干什么的?啊?为何抚恤金没有发放到遗孤之手?”
李治低头。
李世民面色微冷,长孙皇后不断在身旁宽慰。
人群喧闹,但并无一人抱去孩童,温永蹙眉,在人群中缓缓抱起孩童,他感觉到这个孩子的不同,同时不知为何对这个孩子有些别样的喜欢和怜惜。
随后,他抱起孩童走向李世民,单膝下跪:“老爷,奴才不知为何,心中别样怜惜这孩子...”
善解人意的长孙皇后笑着在李世民身旁轻声耳语,李世民缓缓点头,笑道:
“你想带回府中?”
“请老爷成全!”温永恭声道。
“可!”李世民沉声,长孙皇后笑着理了理李世民的衣衫,眼中都是柔意,夸赞了自己男人几句。
“请老爷赐名!”温永不断盯着怀中的孩童,发现这个孩子并不哭闹,小手丫丫想要去触碰他。
李世民眉宇之间皆是笑意:
“你我来时天欲雨,你我去时天雨歇,风调雨顺,就赐他一个雨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