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这顿打是免不了的了,可就在她扭转过头的时候,抓着自己衣领的那双手却放开了。
她分明看到自己面前站着一个身着白衣的男人,将自己跟后方那些面目可憎的壮汉隔绝开来。
那些壮汉似有忌惮,张牙舞爪的止步在原地,相互观望不敢上前。
男人的衣带随着不时吹来的风飘曳,空中散落的细小雪花落在他的发顶,如此诗情画意的一面,煞是好看。
只可惜……
池星鸢认出了男人脸上带的白狐面具,领略了段沉可腹黑的一面,她这也才终于体会到什么叫人不可貌相。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我上!”
身后的戚夫人迈着笨拙的步子,提着裙子,上气不接下气的这才跟了上来,见人都僵持在那,语气恼火极了。
可以看得出来,虽然段沉可带着面具,可那一群人却仍旧畏手畏脚的,只是朝前慢慢磨蹭。
对于这些人,段沉可毫不理会。
反而置若无人般清冷着音调淡淡的问道:“怎么?才刚下学,课上教给你的毒就忘了?”
虽然他说话的语气让池星鸢觉得很欠揍。
可毕竟当下这会儿,有他这个救命稻草总比没有的好。
“那种毒用在他们身上未免也太狠辣了。”
池星鸢撇嘴道。
“呦,池小姐还真是心慈啊。”
一句话中池星鸢感受到的尽是浓浓的嘲讽意味。
课上所学之毒名为“潇风沐河”顾名思义,中毒者或好似冷风刺心般分秒作痛,或止住呼吸安逸片刻平息,要么毒入骨髓身亡,要么如溺水般窒息而死。
这群人虽为虎作伥,可也断没有想要了自己性命的架势。
池星鸢怎么可能下此毒手。
“那自然是比不上王爷你心狠手辣。”
池星鸢瞥了段沉可一眼,再想到他朝自己身上刺针的情景,嘲讽的回了一句。
“是么?”
段沉可拖着长音,怎么有些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意味?
“那这群人,你自己搞定吧。”
段沉可一挥衣袖,利落干脆的丢给池星鸢一句话,转身就一副要离开的架势。
池星鸢心里可没底啊,这家伙什么事情干不出来。
有些欲哭无泪,好不容易来了这么一个救兵,这是被自己三言两语就气跑了?
小心眼还真是小心眼。
可就算心里这么想,池星鸢嘴上也不敢抱怨了。
那群壮汉见段沉可要走的架势,一个个跃跃欲试的,恨不得立马就把池星鸢胖揍一顿然后去找戚夫人领赏。
忍……
前有勾践忍辱负重,现有池星鸢赔笑躲打。
“别!”
生怕段沉可就这么把自己扔下走了,池星鸢赶忙伸手去拽段沉可的衣袖,可他步子迈得太大,池星鸢那么一抓,手从段沉可的衣袖上滑开了。
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池星鸢手滑没有抓住衣袖却刚好抓住了段沉可的手。
这……就有些尴尬了。
段沉可只感觉手掌传来冰凉的触感,要比那雪落在肌肤上融化开来的温度还要冰冷,驻住了脚步。
“别走啊,王爷怎的这么禁不起玩笑话?”
虽然池星鸢的脸一下的红到了耳朵,可眼下还是保命要紧,她也顾不得解释自己的无意之举,反而生怕段沉可就这么跑了,抓着段沉可的手竟还又用力了一些。
“哦?池小姐刚刚那是玩笑话?”
段沉可似笑非笑的提着半边嘴唇,笑意十分邪魅,一脸认真的反问道。
“王爷长得这般俊俏,相由心生,又怎么可能心狠手辣呢?”
池星鸢昧着良心,抿嘴朝着段沉可谄媚的献笑讨好。
在自己人面前失了面子,总比在那个肥粗二胖的戚夫人面前失了面子要好得多。
段沉可这步子一停下来那群壮汉的动作就犹豫了下来,不知怎的,旁人见了段沉可总会被他身上那一股看不见的气场所压制。
“难得从你嘴里听见一句软话,即使如此……”
段沉可对池星鸢的谄媚很是满意,一挥手,从宽大的衣袖里面飘散出来一股烟,借着风便朝那三五壮汉散了去。
只见,那几个壮汉瞬间没了提刀的力气,手中的家伙式立马纷纷掉落在地上摔出叮当的声响。
好在,戚夫人躲在人后并未殃及,见全军覆没赶忙溜走了。
“这是……”
池星鸢盯着刚刚还耀武扬威的几个壮汉,眼见他们捂着胸口,面部表情狰狞,硬生生痛得佝偻了腰身,哀嚎声不绝于耳。
“潇风沐河?”
池星鸢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的盯着段沉可,声音里充斥着三分火气。
自己不是什么白莲花,做不出来什么以德报怨的事儿,可段沉可明明还可以用其他的办法,却如此草菅人命。
虽不杀伯仁,伯仁却要因己而死,池星鸢怎能不激动呢?
“是池小姐求我出手,又何必在乎我用了什么?”
段沉可轻描淡写,面朝池星鸢,丝毫未将眼前那些人当做一回事。
即便他没有正面回答,池星鸢此刻也已经能确认了。
不禁直跺脚,咬牙切齿道:“段沉可!要是用这种东西,我还用让你帮我出手吗?”
眼见那几个人疼的在地上直打滚,化雪浸透了黑色的粗布衣衫,池星鸢内疚极了,想着他们因自己毒发亡命,眼眶不由自主的红了起来。
只可惜,上一堂课,段沉可只讲了毒理,解毒之法却作为课业留在了下一堂。
“用心狠手辣来形容你还真不算是冤枉你!”
池星鸢憋红了脸,不住的叫嚷,偏偏段沉可不为所动。
“段沉可你怎么不说话!”
段沉可越是无动于衷,池星鸢就越是憋闷,胸腔里好似放置了一个小炸dan,马上就要恼火到极点了。
见她急得这般,段沉可才不紧不慢的开口。
轻轻的用修长的中指敲打了两下自己的额头。
“只是一时之间还未想到要用什么词来形容池小姐……”
“你!你这个人怎么这样!”
发现段沉可根本没有跟自己在一个频道上,池星鸢气结。
段沉可就像压根没听到池星鸢说的话一样,自顾的说道:“恩将仇报,怎么样,这四个字可贴切?”
明明是在嘲讽池星鸢,可从他的脸上却看不出来半点不满的模样。
还真是冷血。
“我?恩将仇报?”
池星鸢用手反指着自己,长大了嘴巴,明显气得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地上那几个壮汉已经被折磨的无力哀嚎,池星鸢不想再跟他理论,干脆一摊手,气鼓鼓的站在段沉可的面前,二人距离十分相近。
可没有带来预想之中的压迫感,却让气氛变得有些暧昧。
感觉到身遭气氛好像都因为这等近的距离上升,自顾征楞片刻,池星鸢又往后退了一步。
“解药,拿来。”
“池小姐还真是不信任本王啊。”
段沉可砸了咂嘴,略微俯首,一张发大的白狐面具压迫性的放大在池星鸢的面前。
带着些许邪魅又透着一股说不尽的意味。
“罢了。”
面前的池星鸢眼神赶忙躲闪,可身体却一动未动,以此来表明自己对想替他们解毒这件事的坚定。
那倔强固执的模样可是女子中少有的。
吹来一阵风,段沉可看了看已经不再下雪的天,阴蒙蒙的,再想起刚刚池星鸢手掌的温度,化雪总比下雪冷,也不好再逗趣。
“潇风沐河,待等寒酥。池小姐好不容易夸赞在下一句,本王又怎可辜负?”
撇下这么一句,段沉可故作神秘的悠悠而去。
好在池星鸢激灵,虽也用了半晌的时间,却也好歹悟出来了这是何意。
敢情刚刚段沉可是在故意逗自己着急生气?
就好像招猫逗狗那样?
回过神来的池星鸢看到地上的那三五壮汉也已经慢慢的缓解了症状。
待等寒酥。
今儿个漫天寒酥落下,此毒雪可解,原来他并未下杀心。
这是……冤枉她了?
再一抬头,哪里还能看见段沉可的身影,就算想道歉也没了机会。
这倒是让池星鸢心里别扭极了,不禁回味起段沉可送给自己那四个字“恩将仇报”,啧啧,越品池星鸢心里面就越烦闷。
只能开解自己,就全当欠他一个人情,改日再报。
都怪这群没事找茬的家伙,眼见天色渐晚,池星鸢拍了双手扑腾的拍了自己的身体两下。
“完了,完了,我的钙奶元宵还没做呢。”
想起了自己的正经事儿,池星鸢也不再耽搁,不过临回走之前还没忘记给那几个壮汉每个人都踢上两脚。
嘴里面不满的发泄道:“活该,让你们惹姑奶奶我!呸。”
地面上,化雪已经结冰,池星鸢回到府中,已是黄昏慕晓。
上元佳节,府内自然是分外忙碌的。
所以,压根没有人能抽出空来帮自己。
池星鸢一入府便跑去后厨忙活开了。
光是分离蛋清加入白糖和牛奶将其打成糊状的奶油就花费了池星鸢好好些个时间。
“万丈高楼平地起,想吃元宵靠自己!”
每次池星鸢想要放弃的时候,只能以此勉励自己。
后厨里面进进出出的下人也不知道池星鸢在抽什么风,按理说,如此佳节,闺秀千金们不是赴诗会便是约情郎。
只有池星鸢抹得脸上都是面粉,模样狼狈不已。
好在夜幕初显的时候,池星鸢终于把元宵做出了圆滚滚的模样,这头刚准备下锅,锦钗便匆匆忙忙的跑到了后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