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之芥被人如此胡乱怀疑,心里自然不悦,但见这帮武林人士此刻都跪在地上求自己搭救,急忙摆手说道:“你们不要这样,我且试试,且试试。”他记得,上次之所以能帮马亚武解了那奇毒,主要是这“赛佗针法”的妙用。
如今这商无救又不肯传授,自己这治病救人的手段自然就弱上不少,因此他并不敢托大。
群雄还以为他是高人做派,故意说出这等谦词来。于是,又是一阵求饶。
张之芥没了办法,只能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试试了。本来此地并无什么适用的药草可摘,好在他这次奉命出来,火龙丹、明朱果、元阳草等都在采摘之列。当下他立马动起手,熬制起汤药来。
约摸一盏茶的时间过去,张之芥捧了一碗汤药进来,扫了一眼四周,问道:“谁要试试?”群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显然不太敢喝。倒是这项重北不屑地看了一下众人,说道:“都是一群怂蛋,刚还求人小兄弟救你们。这会又不敢了,我来,兄弟,我信你的。”
项重北说完,咕噜一大口喝了下去。他其实对张之芥也没抱多大希望,这么年轻的娃娃会这么高深的医术,他怎么也无法相信。只是他不想这么窝囊地死去,与其这样慢慢等死,不如来个痛快的。庆幸的是,他喝过汤药一刻钟后,身上的寒意便渐渐消退了,再过一刻钟,已经可以试着运功调息了。好在这寒毒威力不大,对症下药即可治愈,无需再佐以赛佗针法。众人大喜望外,纷纷哄抢起汤药来,不一会儿,群豪都服药完毕,虽然身体还有些虚弱,不过已无大碍。
离尘道长首先走过来,毕恭毕敬地说了一句:“张兄弟真是妙手啊,不知是哪位神医的高徒?”张之芥想了想,虽说自己这一身医术是商无救传授的,可是他曾对自己说,将来自己闯荡江湖了对外不能说他们是师徒关系,于是他只能说道:“我无门无派。”离尘道人当然不相信他年纪轻轻就在医术上有这等造化,不过他既然不愿意说,自己也不好勉强,只得另外说道:“小兄弟今日救了我们这帮武林同道,深感大恩啊!”项重北也是走了过来,拍拍张之芥的肩膀说道:“我项某不是忘恩负义的人,这‘名剑令’你拿着,将来有需要哥哥帮忙的地方,就到名剑山庄来找我吧。我们还有要事在身,各位告辞,张兄弟告辞。泗沛,我们走。”张之芥接过这令牌,抱拳予以回应。
其他的武林人氏也逐渐伤愈,经这一战,大家都知道了与这韦前陀的差距。有的心怀忧惧,怕他杀个回马枪,简单地道谢之后就都出了破庙。有的则是心怀悲愤,这一次回去,打算好好闭关一下,提高自己的诸位。就这样,因为一个共同目标聚到一起的人,通过一次决斗,闹了个不欢而散的下场。
此时破庙中还剩马帮帮主、离尘老道与那袁定晓,以及那个多净和尚。张之芥仔细地打量了一下他们,发现这武林高手倒确实与常人有些不同,看着牛鼻子虽然已经白发苍苍,脸上却是神采奕奕,丝毫没有龙钟之态。任风沙也是个明白人,这“三九气”连道长都说无法医治,眼前这个少年却能用一碗汤药搞定,由此可见,他背后的来头一定不小,于是抱拳道:“张兄弟,今日认识你,实在是三生有幸,以后来大漠了,可记得来看看哥哥。”张之芥这一辈子哪里交过什么朋友,见他热情满满,也忍不住说道:“任大哥,您是一帮之主,而我只是个山间采药人,你能放下身段与我相交,张某已然感激不尽,日后若有缘,定会去府上叨扰大哥一二。”
之后,离尘道人也因为门派里的一些事告辞了,庙里只剩个还未结识的袁定晓,张之芥平日里最崇拜的就是这些大侠,于是鼓起勇气,走到他面前,恭敬地说道:“我叫张之芥,大名定远村人氏,兄台,还未请教?”那袁定晓听了,却是将头转向别处,说了一句:“你现在还没有资格结交我。”说完,他也走出了破庙。
张之芥颇为尴尬地站在原地,多净和尚此时见这些武林人士都走了,终于松了一口气。多净和尚这次出来,主要是师父吩咐他下山游历来了,所以交友也是一个重要的目标之一。所谓世有千佛,人有百面。结交不同的人,有时也可以领悟不同的道。不过这多净和尚生来胆小,武功也十分低微,所以面对刚才那帮五大三粗的武林人士,别说结交,就是跟他们对话都感到害怕。
见眼前张之芥的年龄与自己相仿,他才大胆说道:“小僧是慈空寺僧人,法号‘多净’。”张之芥先试了个合十礼,然后说道:“大师。我乃大名人氏,俗名张之芥。”一个是采药人,一个是小和尚,两个没有任何身份差距的人,说话的时候关系也自然亲近了不少。正说话呢,两人的肚子忽然同时传来咕咕的叫声,他俩相视一笑,张之芥说道:“我与我爹在此住了差不多一年了,今日有缘,不如就让我做东,一尽地主之谊吧。”多净和尚说道:“张公子,这庙虽破,可到底是我佛家府邸,我才应该尽地主之谊好好招待你。”他说完,取来包袱翻找了一通。
许久,他才尴尬地说道:“额…张公子,这次可能要叨扰你了,我没化缘,下次行吗?”张之芥哈哈一笑:“大师严重了,在外靠朋友嘛,应该的,应该的。”得亏早上出门时自己带多了些干粮,现在才能免受这肚饥之苦。张之芥见天色已晚,想到这山路可能会有豺狼,于是就索性在庙里留宿一晚了。就这样,两人用干粮对付着度过了一夜,一觉睡到了天亮。
张之芥知道,天亮了,自己也要启程了,于是便来向多净和尚辞行:“大师,我们就此别过了。”多净和尚听了,诧异道:“张公子这是要去哪?”原来他因为是北辰人的后代,在寺庙中经常受人欺负,现在刚结交的一个朋友,立马就要离他而去了,不禁十分不舍。张之芥说道:“哦,此次我是出来采药的,如今任务已经完成,自当回去复命。”“哦哦,如此,甚好。那有缘再会吧。”多净和尚心中虽然失望,可是他想起师父常说的“爱别离,怨憎会,不过满眼空花,一片虚幻”,不禁感悟良多,索性也就不再强求了。
张之芥看出他的不舍,随口问了一句:“大师接下来去哪啊?”多净想了想,此次下山游历时间已经够久,自己也有些想念师父了,不如就启程会寺吧,于是,他说道:“我打算回寺去了。”张之芥听完,开心地说道:“太好了,大师,我回谷中有一段路与你同行,不如且一起多行一段路吧?”多净和尚说道:“一切全凭张公子定夺。”
张之芥与多净和尚两人走在十里坡上,正值盛夏,两人都一个劲地擦汗。走了一段路,多净和尚忽然兴奋地叫道:“太好了,此处竟然有店家,张公子,不如我们去歇歇吧。”张之芥仔细一看,这不正是去年险些让自己遭了性命的黑店吗?他还未来得及提醒,那多净和尚就离开十几步了。
不过,他又想了想,那次那个男人似乎跟那女店家有大仇,这女店家吃了大亏,怕是不会再回来了。况且自己现在身怀武艺,自认对付一两个黑心店家还是没问题的,于是也就壮着胆子前进了。
两人一进店门,并没有什么店家前来招待,里面的桌椅也是坏了几张,看来这里经历过打斗。张之芥走到其中一张桌子上一模,瞬间沾了一手的灰,看来这店已经废弃很久了,这坏掉的桌椅,想来是哪一路在此解决个人恩怨的江湖豪客造成的。他不禁感叹,世事如斯无常。
两人在此歇息起来,吃完干粮,张之芥没事到处看了看,忽然发现那桌脚处有一处标记,他循着标记一路找去,最终找到了一封信函,他打开一看,上面只写了六个字“乔冠西,慈空寺。”很明显,这写信人的目的在于向其他人传递乔冠西的去向。张之芥忽然想起,这乔冠西虽说与自己非亲非故,但待人是绝对真诚,自己的第一套武功也是他传的,所以,不管怎么说,张之芥都想去帮帮他。
可他又记得商无救曾说过,当时伤乔冠西的那人是一个很有来头的人,自己若是帮了他,少不了要与那人站到对立面,自己这三脚猫的功夫,真有这种资格与那人抗衡吗?他正专心地思考着,而多净小和尚此时也是拿着佛经在仔细专研。然而,两人却都没有发现,此刻外面有两个人正走进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