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飞接了东甲亭的话来说,司渺儿听了也不以为然。
“所以你们说了这么多,也夸了贺遂允这么多,到底是想说什么?”司渺儿有些着急,这里的事情不解决她也不好立刻返回去看看之前布置的陷阱。
“云飞他统领着这些死士,在主子死之后他们又聚在了一起,为的就是给主子报仇。云飞和你也是亲兄妹,怎么可能真的狠得下心对你不利,但如果他拒绝了报仇,这些忠于主子的人就会不服云飞为统领,到时候人心散了,难保他们不会私底下集结起来行动对师父不利。所以云飞为了稳住他们,先一步计划就是换走你们的孩子,然后交给我,对他们谎称杀死了你们的孩子取得他们的信任……”
“所以他们死得并不无辜。”禹恒打断了东甲亭的话,冷声道。
“不!我和他们并肩作战多年,我们是兄弟,我明明差一点就让他们以为报了仇……到时候再安排他们去匈奴,也就万无一失了……”说着,云飞红着眼,沉默了须臾,忽地抬手将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毫不犹豫地要自杀。
禹恒在电光火石之间出手用碎石打掉了他的刀,而东甲亭也快速地用手刀砍向云飞后颈,他就这样晕了过去。
司渺儿先是浑身一僵,随即松了口气,意识到自己竟然还在担心云飞会死去,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她还以为自己真的已经冷下了心肠。
“这样并不是长久之计,如果他醒过来,一定还会寻短见的。”东甲亭说着,又用求助的眼神看向了司渺儿,接着说道:“我刚刚说的都是真的,师父你一定也不想他就这样死了吧,毕竟……”
“没有毕竟,如果见不到我的女儿,我也不会管他是死是活!”司渺儿对东甲亭说的话还是半信半疑,也依旧狠着心不打算管云飞。
反正他再没了羽翼,就算是加上东甲亭,她和禹恒也随时可以弄死他们。
“师姑啊,你为什么还不来!”东甲亭急得眼睛都红了,搂着云飞一脸崩溃。
他们夫妻俩一脸冷漠,等了片刻,才忽然听到隐约的孩子啼哭声从后方传来。
司渺儿的脸上才有一丝触动,猛地转身看向了后方。
王莲抱着一个孩子一边轻轻摇晃,一边走着,脸上有几分急色。
“东亭啊!对不起我来得太晚了,实在是因为我遇到对手了!”说着,王莲就一脸的兴奋,而司渺儿与禹恒快步走了过去,看到她怀里的孩子,司渺儿松了口气,又开口:“师母,好久不见了。”
“你……是渺儿?”王莲瞪大了眼,随即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好一会儿,这才笑着开口:“你变漂亮了好多啊!”
“师母谬赞了,多谢师母照顾这孩子了。”说着,司渺儿就要去抱孩子。
王莲愣住了,任她将孩子抱走,又问:“这是你的孩子?”
“是啊。”
“东甲亭,你都干了些什么亏心事?怎么,你们东家要绝后了你就慌了,连偷孩子这样的勾当都干得出来,看我不告诉我哥,让他打断你的腿!”王莲指着东甲亭,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我没有,师姑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这个样子!”东甲亭苦了苦脸,声音无奈。
“不是?不是你为什么不把孩子给人家送回去,非要我来照顾孩子?你说你这孩子,不给你师父省心就算了,还不给我省心!”说着,王莲就叹了口气,又想到了什么转过身来对司渺儿说道:“渺儿,你放心吧,孩子健康的很!”
司渺儿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禹恒则将她们母女都抱住了。
“嗯嗯。”
王莲看着他们这样,不由叹道:“造孽啊,东甲亭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
“师姑,你身上有‘解悔’吗?”
“我拿‘解悔’做什么?你跟我说说,是不是你小子在制毒这方面又进步了?我在附近遇到了一个陷阱,上面有些我都制不出来的毒,我都要以为夕夕她还活着……”说着,王莲抿了抿唇,眼中闪过几分难过。
秦夕夕是她一手带大的,怎么突然说没了就没了呢?
司渺儿哄好了孩子,又让禹恒抱着孩子,缓步走到了云飞面前,将一枚药丸送入他的嘴里。
“这是……”东甲亭有些犹疑地问道。
“解悔,我之前就准备好了。”
“我就知道,你一定干不出来这种手足相残的事情!”东甲亭欣慰地笑了。
“谁说的,他干得出来我也干得出来!”说着,司渺儿又拿出一个瓷瓶,说道:“这里面是牵机加紫荆蛇蛇毒,也是我为他准备的。而且没有解药,一旦中毒发作极快,就算是你在第一时间调配解药也救不了他!”
东甲亭打了个冷颤,而王莲听到他们的对话不由蹙眉,开口:“渺儿,你怎么会懂制毒?”
“师姐生前教我的。”说着,司渺儿起身转过身去,认真地说道:“师姐是由贺遂允间接害死的,在她死之前为了阻止他造下更多的杀孽,师姐暗中教会了我制毒之术。后来我害死了贺遂允,东甲亭和云飞以及贺遂允的那些下属就想找我报仇,所以我的孩子才会被他们带走。”
“师父啊!我绝对没有害你之心,我真的是被逼的啊!”东甲亭觉得自己就差跪下来表忠心了。
“你叫渺儿师父?你这不是乱了辈分了吗?让我哥哥知道了,又要把你往死里打!你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师姑你放心吧,师父他老人家知道这件事情,还说如果有必要的话就解除我们的师徒关系。”东甲亭没心没肺地说道,王莲指着他,半天也只出来一个“你”字。
“这种徒弟,要不是放在外面太危险了,杀了又太残忍,我也不会要。就当是为了做好事,丢一点脸也不打紧。”司渺儿默默开口,王莲的神色这才和缓,连连点头。
“师父!”东甲亭表示不服。
“渺儿,许久不见,我有很多有关夕夕的事情想要问你,能不能……”说着,王莲看了看禹恒。
“我们往那边走吧,边走边说。”司渺儿本来也不想告诉王莲太多的事情,毕竟斯人已逝,再去说这些也不过是徒增感伤而已。
“夕夕她走之前都说了些什么?”
司渺儿抿了抿唇,说道:“师母,我知道您不是师姐的生母,您也不必如此自责,死亡是师姐自愿选择的。”
“你……你怎么?”王莲一脸惊讶。
“我从师姑那里知道的,如今我也已经管我师姑叫师父了。”说着,司渺儿叹了口气接着说道:“这件事情说起来很复杂,当初我为了自保和报仇吃下了‘解悔’,又和师父配合用惑心术让大禹奕王和贺遂允以为我是师姐重生,历经了许多事情才得以让贺遂允自裁。”
“我听说……夕夕死的时候,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说着,王莲有些崩溃地开始大哭,呢喃道:“这孩子虽非我亲生,也是我一手带大啊,看着温温柔柔的,怎么性子那么烈……”
“可能是随了师父的性子吧。”
“是了,做母亲久了,我都差点忘了,秦晚才是夕夕的亲生母亲。”
“我师父她……”司渺儿很想告诉她师父并非秦晚,只是多年来借了秦晚的名头活着,但又有些说不出口。
“你师父她那个时候一定更难熬吧,我听说她一人持鞭闯了摄政王府,非要开棺看夕夕的遗体……这些年又为了报仇带着你……”说着,王莲抿了抿唇,接着说道:“也是个苦命的女人,她现在如何?”
“师父她一切都好,师姐她还有个同父异母的亲妹妹,她答应过我以后会常去看望师父。”
“夕夕还有个妹妹?那就好那就好,别像我这样,到了这个年纪丈夫孩子都没了……”
“师母还有我,以后我也会让东甲亭像孙子那样照顾师母的。不知师母可愿意随我们回大禹?”
王莲点了点头,踌躇了一下,又问:“夕夕她……生前知不知道她真正的身世?”
“她不知道,但师姐知道您的处境,也庆幸您并不在身边,她怕牵累您,也怕您看到了会伤心。”
王莲满脸复杂,沉默了半天,这才说道:“其实我和秦暮并非真正的夫妻,这也是我们那么多年以来没有孩子的原因,我很感谢他给了我一处避风港,还给了夕夕这么一个懂事的女儿。我一直以为我身为一个母亲已经对夕夕尽职尽责了,没想到最终我知道她的死讯时都已经过了好几年了。”
“我对不起秦晚,没能看好夕夕,让她嫁给了贺遂允那个野心勃勃的人……”
“贺遂允他不是野心勃勃,他只是想要报仇而已。”说着,司渺儿深吸了一口气,又抓着王莲的手,接着说道:“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的师母。”
王莲连连点头,又说道:“我毕竟是太宴人,还是大禹人最痛恨的毒师,就不陪你们回京城了。我打算先游历四方,说不定我会回我们以前在太宴住的那个山谷。在那里的时光是我这一生最放松,最快乐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