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不会让人失望的上课铃声又准时响起，文意被惊得缩了缩脖子，目光下意识向一个方向望去，正好对上乔良看过来的目光。按照偶像剧里的套路，不经意间的四目相对应该是感情升温的高光时刻……额，似乎有点尴尬，不是有点，是太尴尬了啊喂！尴尬得她不得不用最笨的方法，咧嘴四十五度微笑来掩饰，然后她就眼睁睁地看着乔良把脑袋缩了回去，而且缩回去前的眼神……原谅她一时眼中有泪视线模糊没看清楚，还是尴尬地望望天吧！
刚走下最后一级台阶，就见墙边伸出一只手朝她勾了勾，登时文意就怒了，你丫欺人太甚，当遛狗了……
三个人踩着树荫刚溜达到操场上，班主任来了电话，文意没讲几句，手机就顺理成章地转到了乔良手里。他一边“嗯，知道，你放心”地接着电话，一边时不时转眼看看身边，两个人交头接耳嘀嘀咕咕像有说不完的话。不知道是因为电话的内容太过于严肃，还是不明白他们的关系有好到无话不说的地步吗，他不自觉皱起眉头。
“我姐今天回不了学校，可能……”乔良挂断电话突然开口说。
“我有空，反正今天周末没课，实验也有师姐他们守着，豆子你就放心交给我。”文意抢着话说，那着急的模样像是生怕慢了半拍就没这个差事了似的。
这时走在中间的小豆子突然抱住乔良大腿，仰起那张粉嘟嘟的小脸问：“妈妈为什么不回来？”稚嫩的声音里透着些微撒娇的不高兴。
“妈妈去看小姨了！”乔良任他抱着，语调平平地低头跟他说话。
“小姨回来了，是骑着她的大摩托回来的吗？为什么妈妈不带我一起去？”
“没有那么多为什么，今晚你跟我睡，妈妈明天回来接你。”顿了顿，“在我上课这段时间好好跟着这姐姐，要听话，知道吗？”语气越来越清冷，近乎严肃。
不要说小豆子，连文意都被他那副要冷不冷要表情又没表情的样子杵了一下，这态度怎么说变就变了呢？
暗暗咋舌半晌，文意忍不住想劝他一劝，好歹收敛一下表情，再怎么也不能对小孩子凶啊，可反观小豆子没哭也没闹，软趴趴“哦”一声就放开手，继续踏踏地往前走，又似乎明白了什么——也许乔良只是故意摆出这副姿态，好让小豆子对他不那么依赖！
毕竟脆弱在依赖面前最容易溃不成军。
文意忽然有些心疼地看看小家伙，没来由想起上次她不负责任地扔下他跑路后，他突然就嚎啕大哭起来，再想一想乔良就跟在她身后……额，突然有种不好的感觉。
“你进实验室了？”往前走了一截，乔良继续刚才的话题。
“嗯，张老师介绍的。”
乔良点点头，又说：“我晚上十点下课，到时候再联系你。”
“好。”
以为他会说一句谢谢，文意连“这点小忙不用客气，之前都是你照顾我”的客套话都准备好了，只欠东风，结果就没了下文，她咽咽口水，把到嘴边的话给硬生生地咽回去，看在他今天被揍了一顿的份上就大人有大量的原谅他算了，并且还善解人意地反过来关心他。
“看你脸上的伤……应该擦过药了吧？”
“擦了。”他微微活动活动嘴角，做完小表情又说，“放心，我还要这张脸。”
“你不要这张脸也有很多女孩子喜欢。”文意拍他马屁，乔良却不领情：“都是麻烦！”
“再麻烦，你还不是替你那同学打抱不平，弄了一身伤。”死鸭子嘴硬。
乔良不置可否地觑她一眼，果然没变，还是跟小时候一样牙尖嘴利。
文意似乎也觉得这个话题不适合再聊下去，转而说：“刚刚那是你们班主任？看起来好凶！”
乔良咧开没有受伤的一边嘴角，笑：“老吴也就嗓门大，看起来凶，人挺好的，这医药费还是他给的了。”他向着文意指了指自己挂满彩的脸。
“看着你的脸……痛！”文意像密集恐惧症犯了一样，见不得他乌青红肿的这张脸，脸皮发麻地别开视线。
“还好，皮糙肉厚。”
“再皮糙肉厚也是人啊！又不是超人铜墙铁壁，肯定很痛！”文意又重复一遍，她其实是个挺怕痛的人，只是大多时候不愿意表现出来而已。
“这点算什么，比这严重的伤多了去了。”
小豆子突然拉拉文意的小手指，仰起脑袋瓜说：“小舅舅背上有一条很长很长的疤，这么长……”边说还边夸张的两手比划。
这话却像一根针，忽地扎在乔良眼皮上猛地一跳，连带着瞳孔震颤，他不由自主地向文意看去，眼神中似乎含了些紧张无措：“你……”
“你还是多照顾照顾自己，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伤了自己终归不好，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自己无所谓，但总有人替你担心啊！是不是，豆子？”
文意倒没什么表情变化，不慌不忙地絮叨着，手伸出去摸小豆子的西瓜头，却突然想起他说的男孩子的头不能随便让女孩子摸，便又收回去，放大了脸上的笑容。
像是没从她脸上看出什么，乔良收回视线，表情恢复如常，耳边似乎还萦绕着她轻喃如风的声音，不在意地点点头，也没说什么。
小豆子向乔良告状似的说什么姐姐也是找不到妈妈的小蝌蚪。文意再傻反应再迟钝也听得出来这是在嫌弃她路痴了。这小家伙，文意算是看白他了，斤斤计较的把他和用眼神嘲笑她的乔良一起记在了小本本上。
乔良心里惦记着他那帮正水深火热的兄弟，想着还是尽快赶回去同甘共苦挨罚挨骂的好，就向文意指点了下学校的路线构造，见她听得似是而非，不免多嘴问一句：“清楚了吗？”
文意大概也许可能地点了下头：“应该……”
还没应该出来，就被他翻了个大白眼打断：“算了，我送你们！”
好吧！谁叫她是路痴活该受这白眼了，只要能直截了当地到达校门口，受气包就受气包吧！大不了少活几年呗！反正吃外卖也是在嫌自己命长。
乔良把他们送到校门口，走之前，两度欲言又止，又是挠头又是眼神飘忽。文意站一旁，看他这像极了不放心的老母亲样子，心里那个诚惶诚恐啊！她虽然什么也不知道，但什么也不敢问啊，毕竟前几分钟她才被他翻了个白眼。
有时候文意也捉摸不透他这阴晴不定的情绪转变，远远看去，你以为他是那种什么都不关心什么都不在乎，随便看你一眼就是不屑嫌弃看不起甚至无视，面无表情生人勿近得只想独自酷帅的男人，可是走近了又发现他有点嘟嘟嘴，笑起来还奶甜奶甜，不好意思了人就很僵，说不过就像小孩一样做个表情凶你，一言不合就要动手打人的臭小孩。
乔良别扭到最后，却也只说了个：“回见！”
“啊！哦！啊？”文意就这么不明不白地看着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啊！你扭捏不自在了半天不能就这么白白浪费了啊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