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傅骊骆就起床梳洗打扮,思虑了一夜睡的极其不踏实,她今日必须要去永定侯府一趟,她对着青纹梳妆台,拿篦子篦发,刚要拿起一根,透白花蕊的素簪子,往头上簪去时,蔓萝打帘步了过来,连忙拿起红木锦盒中的,一根红玛瑙的步摇,替她簪了上去:“小姐今日去侯府可不能太素净了!”蔓萝说罢拿下傅骊骆手中的素簪放进锦盒。
“你这妮子!白白的打扮的这么招摇去做什么?”傅骊骆嘟着红唇站起身,佯装生气的瞥了眼,正在翻箱倒柜的蔓萝:“你又在找什么?”没得你把吃食藏到了箱子里不成?”好看的眉眼弯起,水莹清润的唇泛着一丝娇笑。
蔓萝腾起的放下手中三三两两的罗裙,泄气道:“我记得我明明放在,这个滚珠明纹的箱子里啦!这会子怎么不见了?”蔓萝半蹲着地上,托着腮沉吟。
“什么宝贝?巴巴的这么去找?”傅骊骆撵着裙摆上前,半趴在蔓萝的脊背上,看着满箱子凌乱的各色裙衫绸缎,眉心微微蹙起:“你这丫头,好好一箱子衣衫被你翻弄成这样?”傅骊骆抬起青葱似的指尖,点了点蔓萝圆滚滚的脸颊。
蔓萝拨开她冰凉的手指,跑去暗格后的楠木倒柜下,腾的拿出一件叠的平平整整的烟粉色锦衣走了过来:“就是这件了,小姐这件新衣还是去年,跟林二公子订亲时新制的,也就穿了一回,奴婢瞧着好看就收起来了。”蔓萝摊开粉色锦衣,晃到傅骊骆跟前:“小姐你看,这上面的海棠花绣的多精巧,幸亏奴婢及时收起来了,不然白白被小姐剪坏了,况且....”
蔓萝正喋喋不休之际,突然瞥见傅骊骆冷冽的眸光,连忙噎回了嗓子边的话。
“收起来吧!这件我不喜欢。”
傅骊骆拂去嘴角的一缕青丝,提步上前,拿起榻旁自己早就预备下的浅紫色罗衫,脸色清冷的,像那雪山上化不开的寒冰。
蔓萝怔了怔,拿起胖乎乎的手,暗暗打自己的嘴,低声骂自己是猪脑子,小姐先前投湖,虽说不是因林二公子的拒婚导致,但小姐先前很多不好的情绪,都是因那林二而起,现在自己巴巴的拿出这件她与他订亲时特制的衣衫,小姐心里肯定极其不悦了!
蔓萝轻轻捏了捏自己的胳膊肘,讪讪的上前,扯傅骊骆的衣角:“小姐,奴婢瞧这罗衫的样式也过时了,不如拿去扔了吧?”蔓萝绞着手里的罗衫,恨不能立马撕碎了去。
傅骊骆束紧纤腰上的墨紫丝带,颦眉浅笑:“你看着办就是!一件不要的旧衣罢了,或扔或烧,怎样都行!”脸上虽挂着笑,但那清冷的语气却没有一丝的温度,更没有再瞅那衣衫一眼。
她虽没有亲自体会过,古兮与那林二之间的情分,但从蔓萝的描述,以及当时自己去林府退亲时众人的反应,特别是当时那林二的表情,可以看出林府的人包括林二在内,都是不喜古兮的,她似乎还当场瞧见她说退婚两字的时候,那犄角处站着的林二,蹙起的眉梢顿时舒展了不少,她当下就替古兮不值,爱上一个那般厌恶自己的男子。
后来听说那林二和宇文景逸是连襟,自己是有过一丝懊悔,后悔那么快跟林府撇清了关系,本来可以靠着那层关系接近宇文景逸,后来不知为何,那林二竟自己粘了上来,就拿前几日来说,他突然拿出一百两银子解了她的难,虽说借人钱财,过后偿还了便是!但傅骊骆却似如鲠在喉,心里很不舒服!好似无形中很是排斥他的好意。
傅骊骆十指缠绕着交握,秀气的眉梢微微卷起,白皙的面庞越发的暗淡了下去,突然咯吱一声,大门被推开,沈嬷嬷卷帘进来福身:“大小姐,马车备好了!是现在出发还是?”
倏的素手垂至腰际,捏着一边的衣角傅骊骆荡然回神,眼底清澈无波:“现在启程吧!”
对镜理了理衣衫,把鬓角的青丝拂去耳后,提步迈了出去....
“小姐等等奴婢...”蔓萝厌弃的睨了眼手上的罗衫,一把扔进倒柜,忙的抬腿跟上,因其手上动作迅猛,那青色的流苏卷帘上的翠玉珠子,被撞的叮叮当当乱作一团。
傅骊骆敛眉不语的,上了青鸾素锦的香芋软轿,香芋紫的翠珠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绚丽夺目的光彩,璀璨的光亮刺的跟上来的蔓萝,睁不开眼睛,她撅着唇角,透过半卷的马车帘子,看了眼轿里清冷的少女,蔓萝抬手揉着酸涩的眼眶,突然一丝滚烫的泪珠,悄悄滑入她的衣襟。
—
侯府前亭,上官林烟刚送走了香夫人,这会子正准备去后院探视老太君,还没走至花圃下的廊檐,就看见府上的老嬷嬷,迎了一身紫衣的少女过来,温润似水的暖阳,落在少女白皙的额头,轻扬起她耳后的青丝,少女袅娜娉婷的信步上前,仿若遗世独立的仙子,竟让人不由得看呆了去。
傅骊骆颦眉,望了眼侯在廊阶处的上官林烟,撵着裙裾上前福身:“干娘安好!”柔美婉转的清音,如那余音绕梁悠扬空灵,上官林烟忙的上前,握着傅骊骆冰凉的指尖:“兮儿来的这样急?正预备过两日去接你来玩,你呀真是不禁念叨。”说着拥着傅骊骆的身子,去了自己的别院。
“兮儿此刻前来是有顶要紧的事儿,告诉干娘和依儿妹妹。”傅骊骆抬手拉过一旁浅笑的轩辕依,替她掠去嘴角的青丝,一张俏生生的小脸布满了忧思。
上官林烟抚着她冰寒入骨的手背,眼底涌出一丝惊慌:“何事让你这般着急?”又抬起素帕,拭着傅骊骆额尖处的细汗,轩辕依也一脸惊诧的回眸,凝着满脸忧思的紫衣少女。
三人齐齐迈进厢房,上官林烟忙的吩咐,贴身婆子把门框锁紧,凝着眉梢,拉着傅骊骆坐好,上官林烟拿起一件新作的白羽霞光裘披,搭在傅骊骆的细肩上。
轩辕依蹙着秀眉,捧了杯热茶递给傅骊骆:“兮姐姐,喝杯热茶慢慢说。”
傅骊骆接过青花瓷的茶盏,搁置在红木香案上,一把拉住轩辕依的素手,神情忧虑:“依妹妹可用过馥旖膏?”
轩辕依身子一怔,狐疑的睨着一脸忧色的傅骊骆,她先前还觉得古兮淡然清冷,竟不知她也这么的紧张,心里不免有些打鼓:“兮姐姐怎么知道馥旖膏?”
上官林烟猛然上前一步,歪着身子扯着唇瓣:“怎么啦?可是那馥旖膏有问题?”又忙的拉着轩辕依的手腕:“你用过没有?”
傅骊骆眉眼微蹙,瞥了眼神色慌张的上官林烟:“那馥旖膏中掺有大量的麝香。”霎时,上官林烟微抖着身躯,美眸渐渐放大一脸不可思议的睨着傅骊骆,傅骊骆扶着她重心不稳的身躯颦眉:“我府上的云画妹妹也有一瓶,让大夫瞧过,说是....往后婚嫁了...指不定会影响女子的繁育。”傅骊骆俏脸闪过一丝红晕,忙的又一把拉住险些栽倒的轩辕依。
“娘,怎么办?女儿已经用了好大半了。”轩辕依白润的小脸,骇的一丝血色尽无,哆嗦着灰白的唇瓣,紧紧抓着上官林烟的衣袖,大颗大颗的泪珠,沿着她白皙的下颚,滚落在上官林烟的手背,烫的上官林烟一个激灵,顿时上官林烟猩红了双目,拧紧了藏在袖子里的拳头:“怪不得!那蛇蝎女子单单送你一瓶香膏,她肯定是看那香夫人与我亲近,所以想谋害你...”
轩辕依抬起泪痕斑驳的小脸,啜泣道:“那祝少司好狠的心...就因母亲与香夫人相好,就要这般害我么?”轩辕依只觉得心里憋闷,藏在心底的美好希冀也渐渐消散,那男子俊逸丰朗的眉眼,却越发的清晰无比,她本来还奢望着父亲,亲自去将军府说媒,让自己嫁与他为妻...
轩辕依惶恐的抚着心口,满眼都是哀戚和愤恨,不好的念头一一在眼底闪过,自己要是因此不能生养,那自己怎么能嫁与他呢!轩辕依垂首,抱着上官林烟嘤嘤哭泣....
“那太子妃真是毒辣阴险,但干娘千万要耐着性子,现在她权势盖天又身居高位,不妨先不要去打草青蛇。”傅骊骆轻握着上官林烟发抖的指尖,清浅的水眸荡起一丝戾气,她沉声凑近上官林烟耳边:“等日后找机会一并拉她下马岂不快哉!”
轩辕依抬起泪湿的俏脸,看着蹲在身旁的傅骊骆,一脸的忿忿:“兮姐姐,我好恨啊!”突然她猛的爬起身子,跑去扇形的屏风后面,忽然砰的一声,傅骊骆颦眉望去,只见那白润滑腻的膏体,蜿蜿蜒蜒洒的到处都是,白瓷罐子早已粉碎,霎时满间屋子都腾的升起阵阵旖旎之气。
“我父亲得知后也很盛怒,但碍于当今圣上的情面,不好突然发作!”傅骊骆忙的抬手拿起素帕捂着轩辕依的嘴鼻,不经意间煽动着火苗。
上官林烟含恨的跺脚,一双美目像侵了毒液一般,半眯着美眸握拳:“依儿放心,总有一日定叫那蛇蝎女子生不如死!”
傅骊骆眨了眨清润的秋眸,伸手揉住轩辕依颤抖的娇躯:“依妹妹放心,那时姐姐定会帮你一起。”冷冽的寒风透过窗柩上的缝隙,吹散了紫衣少女眼底泛起的丝丝冷笑...(未完待续)